他瞥了一眼靠在墙边的人，低声道：“今天的事给我他妈烂在肚子里，听到了吗？滚！”

周围几人如获大赦，连忙从废弃教室后门灰溜溜而去，剩李小方一个人站在原地，静静地看向面前的尸体。

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活着的时候他就怕我，更何况是死了之后呢？

李小方想明白这一切，在心里冷笑一声，活动了下刚刚血液不流通的双腿，慢慢向宋桥挪去，弯下腰，抬起他的一条胳膊。

还没等他用力，另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力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小方心里一惊，挣扎着低头，就见本以为死透的人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满目都是仇恨与怨毒。

“宋桥你他妈装神弄鬼吓唬谁呢？”李小方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他几次想把宋桥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扯开，可那双手却严丝缝合地镶在脖子上，怎么拽也拽不开。

“你他妈的......”

还没等他骂完，一道低沉又阴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就算是死了，下到十八层地狱，也会永远跟在你身后，你一辈子也甩不掉我。”

“我要你这辈子活在恐惧里，不得好死！”

李小方徒劳地掰着宋桥的手，可那双铁钳似的手却越箍越紧，掠夺着为数不多的氧气。

要被掐死了......

“......陆清凡。”

“陆清凡！”

“陆老师！”

陆清凡如溺水的人般喘着粗气，松开女生的手，后退几步，倒在一堆被遗弃的建材上，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

刚刚被掐住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让他误以为下一刻便会窒息而死。

郁时均站在不远处，手里的手电对着他晃了下：“你刚刚怎么了？”

陆清凡深吸一口气：“我看见李小方到底做了些什么。”

“哦？”

郁时均饶有兴味地歪了歪头：“你还有读取别人记忆的能力吗？”

陆清凡一时没理解他说了什么。有些迷茫地抬头。

“你学生刚要说自己知道的事情，就见你闭上眼了，”郁时均说，“闭上眼不够，还要伸手掐自己，哎呀这可真是......”

陆清凡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太想知道自己刚刚有多社死，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女生：“你们班之前有一个叫宋桥的男生吗？”

女生听见这个名字后，身子为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轻轻点头：“有。”

“他死了。”

这句话是肯定句。

陆清凡说完，便定定地看着女生。

一缕月光从工厂天棚的漏缝中渗进来，照亮女生的半边侧脸。

沉默良久，她才点了点头：“他死了。”

“被李小方杀的。”

女生“霍”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老师，您怎么......”

“这你不用管。”

陆清凡对她笑了笑：“老师想知道，你是真的看见这一切了吗？”

女生咬着嘴唇，声音细小：“我看见了......我一直很喜欢去那个教室背书，那天我刚到教室里，就听见他们在打人，我躲在讲台后面不敢出去......”

她说着便又断断续续地啜泣起来：“老师，我没去帮他，我也是凶手，可是我太害怕了。”

谁不会害怕呢？

朝夕相处的同学，其中一个成了被害人，而另一个便是受害者。

刽子手在离自己不远处行凶，而自己却只能躲在讲台后无能为力。

陆清凡刚想到这儿，太阳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针扎似的疼起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按住太阳穴，一些模糊的画面碎片一样从眼前闪过。

赤红的火焰与灰色的烟在面前交织，而自己躲在一个立柜里，只能从柜门之间的缝隙看向外面。

他看见——

“想什么呢？”

陆清凡的思绪冷不防被人打断，后颈倏地冒出一层冷汗。

太阳穴的疼痛消了下去，他若无其事地起身，瞥了眼被五花大绑于一旁的李成刚：“在想怎么制裁班上那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