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的瞳孔在不自然地抖动,瞳孔里映着姑娘的影子。
身贴着身,再细微的动静也能一清二楚。宁王冷眼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威胁,只觉得女子反应略与常人不同。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难免让人觉得可疑。突然一下子被匕首袭身,竟然没有尖叫也没有求救,只是哭泣。
而且是无声的哭泣,宁王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流出这么多的眼泪,还流得这么……
他咬住牙齿,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然而匕首就在她喉咙下极薄弱的地方贴着,但是若要再近一步,却是重逾千斤。
伤口的疼痛迟钝了他的思维,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慢慢联想到一种可能性:这女子指不定是个哑巴。
他僵硬着身体,慢慢地把匕首移开了,但没有彻底收起来,仍旧保持着警惕。
那姑娘依旧悄然无声,片刻后才摸索着站起来,拢了拢衣衫。宁王看到她的两条腿像初生的羊羔一样,软绵绵地正发抖,他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
“对不住。”他语气生硬。
女子摇了摇头,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进是退,神色张皇,腮边犹挂眼泪。宁王见她无辜弱质,又对他心存畏惧,便把手中的匕首收了起来,轻声道:“你走吧。”
听到他发话,女子试探性地往后退了一步,见他没有反应,便不再哭了,两步并作一步想要逃离此地。
却听到身后砰然一响,把女子吓了一跳!
她仓皇转过身看去,却发现刚才挟持她的男子已经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身下有血迹漫出。
……
…………
“卡!”
吴连书站起来,身上一片狼藉,混杂着泥土和血浆。原以为要在地上滚好几圈,没想到这一条过得比他想象得更加顺利。
工作人员们呼啦啦全部簇拥过来,像一群喜鹊。穿过人群,吴连书把视线投向刚才和他演对手戏的那位女演员。
叫什么来着?
名字不记得了,当时听到的时候根本没有上心思记。
不过如果现在她过来,想要和他认识一下的话,他倒还挺想听听她的自我介绍的。
然而溪亭被一下子涌上来的一大堆人挤了个踉跄,等看清楚形势之后,不由撇了撇嘴。
她一个新人,也没有签经纪公司,自然是没有助理的。但是……好家伙,这男主角排场也太大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帝御驾亲征呢!
溪亭缓缓地踱了两步,想要去讨条毛巾来擦擦脸。没想到廖一醒迎面走过来,把毛巾往她手里一塞。
大拇指一翘,廖一醒啧啧地夸她:“牛啊!”
演戏他只是外行,看看热闹最多了,但看导演摇头晃脑的反应就知道了,这家伙铁定满意得不行不行的,估计在监视器后头偷着乐呢。
溪亭还在那跟他假客气,细声细气道:“不不,过奖了。”一看她表情,那叫一个平静如水,脸上的眼泪早就干了。
她捧着廖一醒刚刚递过来的毛巾看了会儿,似乎在确定是不是块干净的……确认完了,才慢条斯理地把它按在脸上,轻轻拭了拭,像一只细细梳理周身羽毛的小天鹅。
一下戏,大小姐这娇气劲就回来了,廖一醒叹为观止。
不过,关键是真会哭啊,说开闸就开闸,半点不带含糊的。光这还不是全部,廖一醒作为化妆师,审美没得说,平时也算是见多了男女明星演“美人落泪”,不管往日里多光鲜的一个人,真要在镜头前哭天抢地,抹起眼泪来,我的天爷,有两个简直是丑绝人寰。
鼻涕泡哭出老大一个,半天消不下去。要么就是皱脸,表情崩坏,最后不仅不能引起观众共鸣,还可能沦为全网流传的表情包。
溪亭哭的时候没什么大表情,但是绝对不木,关键眼泪是一颗一颗下来的,落到腮边毫不粘连,美得令人心碎,还令人不禁想……暴打宁王一顿。
叫你误会美女!叫你这么粗暴!竟敢把美女惹哭!
就这收放自如的哭戏,廖一醒猜测溪亭小的时候肯定没少使这招。她要是闯了什么砸碎了古董花瓶之类的祸,再这么一哭,指不定严殊都要替她背锅。
廖一醒这么想着,把自己给逗乐了。边乐,边把自己的猜测跟溪亭一说。没想到……
“我还真干过这事儿呢。”溪亭正儿八经道,然后抿嘴一笑。
美人哭的时候,看客都揪了个心,但当美人笑的时候,只感觉整片天都璀璨了。廖一醒不错眼地看着她,回味着这个笑,又随意道:“严殊那会儿不在?”
“在呀,”溪亭说,“他帮我把地上的花瓶碎片扫了,拉我贴创可贴去了。”家里也根本没人再提起什么花瓶,想来应该不贵吧。
“……”
溪亭见廖一醒无语,剩下更让他无语的那半截就没再说。
其实当时她手指上割了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口,她怕自己惹了祸挨骂,举着手指就是一顿好哭,严殊拉着她往房间走,走到一半血就不流了,令人很是尴尬。
为了避免尴尬,小溪亭硬是眼泪长流,把自己流成了一个水龙头。
等到严殊让她坐下来,她又抢先一步,泪眼朦胧地把手指凑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