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高净挥手示意一众宫人退下,他躺在床上闭眼准备入眠,半梦半醒之际突然猛的睁眼只感觉胸口一阵排山倒海而来的剧痛瞬间清醒过来,他惨白着脸倒吸一口气死死按着胸口,没多久这痛意蔓延至全身,从心绞痛演变成了分筋剔骨般的撕裂痛楚,他怒目圆瞪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咯咯咯的嘶哑,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那剧痛仿佛尖刀子扎在四肢上牢牢钉住他根本无力动弹,此刻高净犹如在砧板上濒临死亡的鱼无力地张大嘴巴困难地吸气吐气,还未等他缓过劲来蓦地喉咙好似又被一双手给狠狠掐住,那双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高净翻着白眼奄奄一息。
吾命休矣。
高净自知无能为力,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出乎他意料的是疼痛与窒息忽然奇迹般的得到了缓解,他睁开眼发现原因竟是他贴身带着的灵符起了作用,只见那平常服帖在胸前的灵符像是感应到了危险,这灵符瞬间迸发出神奇的灵光,这光穿透高净的里衣向外透去,刹那间遍布全身迅速而霸道地驱散开了他身上那未知的邪秽。
待那灵光逐渐暗淡后高净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床上气喘吁吁,捡回一条命后他取出已由黄变黑的灵符默默念诵净心神咒,那符咒随着高净的声音左左右右轻轻晃动最终随着高净最后一声落下也化为一道灰烬落下。
是师父救了自己。
沉默地看着手心里的那些灰烬,高净并没有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或者是恐惧,他只是叹了口气将这灰烬吹散。
魔已入世,世间必将生灵涂炭。
他顾不得身上残留的那些痛意,颤抖着起身来到桌边铺开白纸提笔写信。
东方发白,远方一处幽静的小树林里面走几步便能看到一个山洞,洞口漆黑一片,走近就能感到一股冰冷寒意扑面而来。
魔君此刻正面色铁青盘坐在一张铺了虎皮的床榻上,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拭去嘴角边殷红的血渍,神情有些颓然。
现在的自己还是太虚弱,百年前的大战不仅毁掉他的肉身更是重创他的精神,他自嘲一笑,谁能想到曾经大杀四方赫赫盛名的魔界之主今时今日竟然连王敏那老儿的徒弟都杀不掉。
想到此猩红的双眼里愤怒的火焰烧的愈加火热,魔君闭气凝神调整气息,很快满腔的怨愤化为乌有,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一次杀不成就再杀,那群凡人也就倚仗着天道才敢趁人之危困住自己,现在他活了,只要活着就能改变,等时机成熟再把他们一个个抽筋拔骨。
“魔君大人?”
覃秋水试探性地叫了声见他没有反应径直拖着一个咽气的男人走进来。
魔君睁眼看她又看了眼她手里明显刚刚才死的男人,懒洋洋地又重新靠在床榻上。
覃秋水手脚麻利地打开一旁盖着盖子的水缸把拖行在地上的男人单手抬起放在水缸边缘,只指尖轻轻一划,那男人的脖子就瞬间开了个大口子,像给畜生放血一般,覃秋水赶紧把口子对着水缸,让那源源不绝的新鲜血液注入缸内,完了还抖一抖,不浪费一点一滴。
覃秋水对目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已经越来越习惯,不再动不动就震惊于自己忽然间为什么变得力大无穷,又为什么明明是普通的指甲却变得犹如刀锋般锐利,再怎么变也好,只要她还是她就无所谓。
她心不在焉地瞪着那男人死不瞑目凸起的双眼,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了,覃秋水看着那血顺着自己的手哗啦哗啦淌下,双手仿佛以血洗手,白皙的皮肤沐浴在鲜血里散发着诡异的美,这些人都是她特意找的作奸犯科奸**女儿童之人,用他们喂饱魔君再适合不过了。
“魔君大人,最近官府那些人搜查的范围已越来越大,我们是不是应该早日离开?”
“他们算什么东西。”魔君冷哼一声,随即又懒洋洋地继续享受水缸里的美味。
“魔君大人不想离开吗?”
才怪,谁想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魔君翻了个白眼下了命令:“去京都。”
覃秋水闻言面露欣喜,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游说这魔君去京都没想到他自己倒先开口了。
“我也要去京都杀几个人。”接过覃秋水递来擦嘴的帕子魔君难得好心地透露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顺便婉转地表示自己对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
“一切都听魔君的。”被揭穿她也不慌张,本来就不指望能糊弄他。
“这里去京都要多久?”
“快马加鞭的话大概十日左右。”
魔君闻言陷入沉思,他一双眼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四周,闷闷不乐:“我不骑马,你去弄辆马车,我要十名奴仆美婢供我差遣。”
覃秋水也陷入沉思,说实话他的要求也不过分,好歹人家以前也是一界之主,虽然现在今非昔比了,但豪气做派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不过也不知什么原因这魔君死也不愿意住客栈非得在这渺无人烟的山洞里栖息,她抬抬眼皮子,幽静是幽静了但是难免显得寒酸,瞧瞧他那张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床还有那块退了色的虎皮,想到此她也不禁有些为魔君大人心酸,听到要连续骑马十日怕是再也忍受不了吧。
只是这马车好办那十名奴仆美婢她要上哪去抢,抢了人家能老老实实听她吩咐?嗯,也不是不行,她摸了摸下巴,揍几顿也就老实了。
“好,我这就去办。”覃秋水领命转身就走,丝毫不愿意耽搁。早一日到京都就能早一日了解林家以及康王的动向,想想今后面临的困难眼下这点难题都不算什么。
覃秋水又重新回到客栈里,一楼大堂里坐了好几桌来吃早饭的人,有一桌坐着四个高头大汉,衣着普通但是一看就知道都有些身手,才早上他们就无精打采地分着酒喝,似乎赶了一夜的路,脸上有擦不掉的疲倦。
其中一男子抬头,只见一个身材窈窕,头戴幂篱遮脸的女子缓缓从门外走入,他本能地握了握腰间不离身的短刀,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女子,只见她寻常地找了张桌子坐下低头研究菜单,仿佛一眼都未曾注意到他们。
出于本能,那男子不敢掉以轻心,一边和兄弟们闲话喝酒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那女子的动向。
孙行业和邓崇从几天前开始就没了联系,他们手握宝物一路上从未断过消息,突然间渺无音讯必然遭了难,听说荣大人大发雷霆已经亲自下达指令沿路寻找这两人踪迹,他们的性命无关紧要,只要能找到那魔物交差就成。最坏的打算是他们已经遭人暗算,根据一路上打探来的消息,孙行业他们最后落脚处正是这里。
“这事真邪门,难道那魔物确有其事。”古七暗暗思忖,目光依旧若有似无盯着那喝茶的女子。这家客栈所有人的身份之前已经排查过一遍并无异样,他们已经好几夜奔波查找可疑人但是一无所获,他们此刻已经一筹莫展但是乍见这女人时出于本能的直觉,他直觉这女人不简单。
但是她会和暗算孙行业他们的事情有关么?
如果有关,她是单干还是有同伙帮忙?
孙行业在长林军里素有老阎王之称,功夫可见不容小觑,这女子四肢纤细,看起来弱不禁风,若她单枪匹马还能干掉孙行业他们,事情就比想象中棘手;若是她有同伙,那就简单多了,来多少杀多少便是了。
覃秋水不动声色地望着小二刚端上来的热腾腾的白粥和几碟小菜,慢慢悠悠地拿起调羹在碗里舀了两口,送到嘴边。
她早就注意到了别桌男子探究审视的目光,那领头男子能自她出现便第一时间怀疑到她头上说明他非等闲之辈,孙行业他们早就被魔种吃干抹净,即便找到了她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和她有关,况且覃秋水现如今魔种入侵全身,天赋异禀,解决掉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直接杀了给那魔君送去加餐就是,于是她故意突然站起身往客栈大门走去。
古七见状连忙放下酒杯,示意了一眼,身旁男子们纷纷停下嬉笑露出肃穆表情,提上武器跟着古七一起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