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婆的口音可比云乔重多了,在云宅里绝对是独一份儿的。
云家也不像是会雇佣阿冬婆这个年纪的人家,极有可能,她是跟着云乔来到云家的。
“是,您听出来啦,您和乔哥儿一样聪明。乔哥儿不嫌弃,让我继续来上京城给他看炉子火,啧,这里人不会用火炉子……”
上周云乔回滇南小镇说起时,阿冬婆还不信,来了之后,她才知道她的确是这个大宅子里唯二懂生火的。
“这里的地不让种菜……”
阿冬婆的碎碎念可不少,“幸好乔哥儿没种,给我们省了好些活儿。”
阿冬婆的话,让季殊想起云乔研究所里诸多景观盆上种的那些生菜、花椰菜们。不过上一世的云乔身边并没有阿冬婆这号人物。
“您跟着云……阿乔多久了?”
“十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当年这么小小的人儿转眼就到能结婚的年纪了。”
阿冬婆在自己大|腿边比划了一下,至多四五岁年纪的高度,她眼里心里还有诸多感慨,难以和什么都不甚清楚的季殊说明白。
但长久以来的习惯,阿冬婆认可云乔的一切决定。
能让云乔主动争取“嫁”的季殊,在她眼里天然多了层滤镜,越看越觉得好,个子高,皮肤白,样貌顶顶好,最关键是肯听云乔的话。
季殊猜测云乔五岁被姚家弃养后,就被阿冬婆收留了,云乔高考结束立刻回滇南小镇,主要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把阿冬婆接来,一起带到季家去。
季殊对阿冬婆更尊敬了些,“您放心跟着阿乔到季家,我不会让人亏待您的。”
“当然嘞。老婆子还能干活,能种菜,能采药,能看药炉子。回头儿我教教您,简单得很……”
阿冬婆说了最后一句才察觉不对,却见季殊毫不敷衍地朝她点头了。
云乔下来时,阿冬婆已经回小厨房收拾,季殊的那碗汤喝得干干净净,正翻着一本原是明镜楼里的书在看。
季殊带着轮椅转向云乔,二人四目相对,俱是愣了片刻。
云乔换上了和季殊同款的白衬衫白西装,一会儿他们就要穿这身衣服去拍结婚照。
2025年5月17日同性婚姻法通过的同时,也将结婚年龄限制降到了18周岁,不过依旧没改善多少晚婚晚育的国际大流行趋势。
而像云季俩家这样大张旗鼓地举办同性婚礼,在上京城的顶流豪门圈里,真真切切是头一回。
云乔走向季殊,顺手拎起了摇椅上的背包,还未及背到身上,就被季殊接过,放到了大|腿上。
“我来。”
背包不沉,两本用来打发零散时间的书,两个铁皮盒子,一些零散小物件。季殊的身体还没到被一个背包压坏的地步。
云乔脸上浮现笑容,“谢了。”
云乔莫名觉得他换衣服回来再见的季殊有些不同,但具体怎么不同,又不太好说。
“应该的,”季殊抱着背包,坦然应对云乔的打量。
无法否认,云乔于他是特殊的,似一只心锚,将他曾经试图与这个世界割裂开来的诸多联系,重新链接到了一起。
云乔侧身扶住轮椅,推着季殊缓缓从一楼暖厅里走出。
明镜楼的东侧方位一株开得正盛的六十年粉紫丁香树,树下,管家王德堂候着。
“先生太太让我来请您二位用饭。”
他神情严肃,语带歉意,“王娟已经辞退了,安排了下午的动车回乡。是我失职,让您受委屈了。”
换句话说,季殊和云乔不会在上京城再看到王娟,这是相当严厉的“辞退”,也是应对季殊那句“仔细查查”,他们给出的严厉且算体面的处置。
然而云乔和季殊脸上皆没有显露不忍或不满,云乔轻轻一点头,就推着季殊继续走近道,从西侧门进到大五层的主一楼大厅。
大厅里,云晖坐在红木椅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划着平板看新闻,苏曼青和一个高出她许多的青年在东向落地窗前说话,虚八岁的幼子云阀被保姆抱着哄,一副没睡够闹脾气的模样。
云乔目不斜视,径直将季殊推到自己日常的座位之侧,又顺手给季殊调了调轮椅高度。
“还挺方便……”
云乔放下对季殊所坐轮椅的研究欲,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扫去,云晖几人直愣愣看着他们,没一个有动身的意思。
“季殊和我赶时间,先吃了。”
云乔说着,拾起筷子夹食物,水煮蛋,西蓝花,胡萝卜,煎小排……
一碟子夹好,云乔将它和季殊夹了两筷子蒸饺的碟子调了个。
“你吃这些。不喜欢的留下我吃。”
云乔给季殊立的养病规矩之一,是少食多餐,多蛋白少碳水,食物种类尽量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