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想着点心铺子的向春,没有听出这句话背后的不易和期待,笑彦彦地,顺着他的意思问道:“邱公子要找个丫鬟?” “不是丫鬟。”他一口否定。 向春有些茫然,“那要做什么?”话问出口后,她突然想起了他那句关于暖床的话,脸跟着就红起来了。 “不做什么,就是陪在我身边,像阿悌一样。”邱博古想得简单,说的也简单。 不是丫鬟,什么都不做只陪着他。 那不就是……侍妾?!她这么一想,脑子里就跳出了那日看见过的赤^裸胸膛……热辣的景象让向春突然喘不过气,她慌乱地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好像真的有哪里衣衫不整。 “你愿意吗?”邱博古在难耐的等待中,忍不住追问。他觉得向春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使她有任何要求,他也一定能满足她。 然而她不开口,他的心仍是悬浮的陀螺。 向春红着火炭脸,反复深呼吸。 当心情终于稳定下来后,她抬头看了一眼朗朗乾坤,因为实在不明白:邱博古怎么能当面说出这种话? 难道她的言行有失妥当,让他误以为:她会愿意当一个暖床的侍妾。向春觉得非常地不愉快,虽然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脚步却越走越快,渐渐将邱博古甩在了身后。 没有等到回答的邱博古觉得莫名其妙,他小跑着跟上去又问了一次:“向春,你愿意吗?” 向春边走边摇头:“不愿意。” “为什么?”这个斩钉截铁的答案,让邱博古忽觉无措。对着他,难道还不如对着一口铁锅? “我不想那样陪着你。”向春没有心情婉转逢迎,话说得直截了当。 邱博古的心沉入深深处。 理智邱博古强笑着说:“这没什么。”,而失控邱博古,则揉着脑袋上蹿下跳地大喊:“啊啊!怎么办?她根本不想跟你在一起!” 邱博古没有再说话。 在他的记忆里,最惨痛的失败是初学博克时,被师傅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摔肩落地。而那种感觉和现在比起来,就像是一颗芝麻掉进了一碗豆子里,微不足道。 他保持沉默,咀嚼着心里陌生的,细碎的刺痛,却忍不住一而再地去看她。可是无论怎么看,她的样子都是真的不愿意。 两个不说话的人,还是像比赛脚力一样,从城东赶回了城西。 在工字巷口分别时,向春规矩地向邱博古行礼告别,他看着她,很想再问一句:“你真的不愿意吗?” 然而他说不出口。 即使不回头,步履匆匆的向春,也能感觉到来自身后的目光。 她本来就不是爱生气的人。虽然初初觉得愤怒,走完这么远的路程以后,那些不愉快似乎已经跟着力气一起用完了。 冷静下来的人,才能真正开始思考。 抛开让人发毛的‘侍妾’两个字,向春也体会到了一点甜蜜和欢喜。她在他眼里并不是一无是处糟糕透顶,‘来我身边’……他竟然会这么说。 向春一步一步走向黑漆大门。如果说愿意呢?她忍不住这么想。像阿悌一样什么都不做,每天陪着他等着他,暖床暖床……向春心头一窒,立刻加快了步伐。 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小铺子。她还有大顺小好要养,怎么能去当侍妾? 迈步走上五步台阶,向春终究没有回头。 关好门后,一道白影‘扑棱棱’地飞过来,稳稳停在她肩上,‘咕’……了一声。 “谁放你出来的?”向春很诧异,她记得走的时候,门明明关紧了。 “咕……”萌白白伸长脖子,用柠黄的钩钩嘴蹭了蹭她的脸。 陈妈不会没事跑进耳房里去,向春暗暗纳闷:难道你的钩钩嘴还能叼开门? 直到看见陈妈和另外一个圆脸的姑娘,在水井旁边洗菜边絮叨,她才惊喜地喊出来:“瑶翠,你怎么来了?” 向二婶家的大闺女向瑶翠,手里拿着一把青菜,从青石上站起来笑眯眯地说:“春,你回来了!” 陈妈回头对向春说:“春子,晚膳还有一会,你们去说会话再来忙,不妨事。” 瑶翠的出现,让向春暂时放下了乱糟糟的心事。她们挽着手进了小耳房,瑶翠指着向春肩上的萌白白说:“我刚才一推门它就飞过来,吓死我了!” “它是把你当成了我。”向春拉着瑶翠在小床上坐下问道:“你今天怎么进城了?是去布坊送布吗?” 瑶翠摇摇头,“不是。城里的容盛坊在招会织锦的工人,我娘让我来试一试。” “什么时候去试工,要不要我陪你?” 瑶翠笑笑说:“早上已经去过了,用了三个时辰织好一片花锦以后,交给她们就来找你了。” “那是成还是不成?”向春想知道结果。 “她们说要过两天才答复。春,我不想来回跑山路,在你这里挤一挤好不好?” “好呀!”向春看着小床想了想,“晚上我去饭厅里搬条长凳,拼在床边上就行了。” “恩,”瑶翠连连点头,“要是能进容盛坊就好了,听说她们织锦的大师傅有四两月钱呢!” “真不错。”连向春听了也有些动心,如果不是答应了娘,她也能去当容盛坊的大师傅。好在她还有六百五十两…… 向春突然有点心慌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太傻了!应该先把银子要过来再说,这样头也不回地走开,损了邱博古的面子,还怎么好意思开口提银子呢? “咕……”敏感的小鸟,比瑶翠先发现了她忧伤的心情,关心地叫了一声。 向春无语地咬着唇,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小鸟聪明。 · 要接受自己还不如一口铁锅有魅力?邱博古泡在已经凉透的水里,却不想动。 不想做厨娘,也不想陪着他。两相比较,因为不想陪着他,情愿继续做厨娘。 真是难以接受。 并不敢打扰他家少爷的阿悌,每隔一小会就从洗沐间门外划个圈,路过一次。他家少爷从回来到现在,没说过半个字,这种从未有过的情况真是烦透了他的一颗童心。 阿悌每走过一次都故意弄出点动静,提示他家少爷他的存在,恨不得拍着小胸脯说:“少爷,让我为你分忧解难!” “阿悌……”邱博古终于满足了他。 阿悌奔过去,贴着浴桶轻声说:“少爷,我在。” “有个人一直住在又矮又小的旧房子里,有一天,别人送给她一栋漂亮的大房子,她却情愿住旧房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阿悌极认真地把‘新房子旧房子’的绕口令反复想了又想,才负责任地给出答案:“旧房子里肯定有他舍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