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江湖恩怨温柔大侠(二十六)(1 / 1)称心满愿(快穿)首页

安婧辗转了一夜,将这些日子祖明辰的反应、言行举止通通想了个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她还在想着如何去找祖明辰接触,她的好姑姑就已经将事情办妥了。    她到谢千桐房里请安的时候祖明辰就已经在了,见她来了,谢千桐面色复杂。看了她半晌才轻声道“明辰,你方才做的诗很好,再给薇薇说一遍可好?”    “是。”祖明辰微微躬身一礼,声音平稳无波“国清泰安平,端瑞敬海晏。南山木草盈,水承永河清。”这说是诗,其实韵脚杂乱无章。    安婧却眼前一晃差点跪了下去。    这不是诗,这是谢家的字辈。    谢千桐谢千树皆是木字辈,谢采薇对应了草字辈。    她看着祖明辰说不出话,声音几乎颤抖“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    祖明辰接“慎言检迹,立身扬名,亦已备矣……”    安婧继续道“凡人不能教子女者?”    祖明辰答“亦非欲陷其罪恶……”    她闭了闭眼,最后道“仁义礼信,德馨诚和,廉智尚容……”  祖明辰继续了下去“景文玉润,昼暖天寒……”    这是孙家的字辈。    安婧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落了泪,她哀声啜泣“姑姑,他真的……”    “见过谢家妹妹。”祖明辰一拱手,低声道“在下出身孙氏,家中最长。”他声音带了颤音“本名……寒星。”    安婧扑到谢千桐怀里,被她安抚着,听到这话禁不住问“若你是孙寒星……那他……”她本想问,那莫霜明又是什么人?到了口却是“那他是你哪个兄弟?”    祖明辰看着面前的少女良久,眼底染上了怜悯与愤恨的交错神色,轻声回复“我所有的兄弟,都在那场火中过世了。”    当年离火教灭门之时,他恰好出了天花被挪出府里休养,正住在了奶娘家。    不曾想就发生了灭门惨案,奶娘带着他和自己的儿子仓皇逃离,那时候的他尚且年幼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猜到是惹到了什么人。    自此之后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他不是没想过报仇,可他连仇人都不知是谁要如何去报呢?他不傻,当年的孙家虽然败落但仍然有人做官,连朝廷命官都敢灭门……对方的胆子大,势力也不小。    他想活下去。    于是告诉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为孙家传宗接代,不能轻易为报仇而丧命。将一切仇恨与恐惧埋藏心底。慢慢的长大了,他做了最末的商贾,娶了一个富商之女,家财万贯,却忍不住在午夜梦回之时回想过往,有眷恋,有悔恨,有恐惧,有不甘……    他原本是官家公子,十里八乡的神童,总角之年就已是秀才。他是孙家光宗耀祖的希望,可却落得商贾之地。    他恨,恨那群无名之人毁了他的家,杀了他的亲人,换了他的一生。    原本他这一生也就会这么过去……    偏偏,他碰上了安婧。    湘地谢家的谢采薇,他从小就知道的世交之妹,他陆陆续续从游磬的口中套出话来,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一张藏宝图,两门四十命。    他是孙寒星,那么那个拿着他家的祖传玉佩说着本名孙寒星的人又是谁?    他以为他这一生都会这么浑浑噩噩度过,报仇无门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疑似‘仇人’的人。他曾经对自己说了无数次的隐忍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这一切都抵不过他见到莫霜明拿着玉佩说自己是孙寒星的那一刻。    这个人,抢了他的身份,也许还是杀他全家的凶手之一。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再也按耐不住。他无数次的想要下手,却因为怕打草惊蛇而住手。他知道谢采薇要与莫霜明订婚,苦于不知对方的立场而只能暗示。    订婚宴上那两句家训是他最后的一赌。    如果谢采薇不曾回应他,那么他之后就会带着妻儿逃往别处。他不知道谢采薇究竟是何立场,也不知道对方是否会相信他,他只能赌这么一场。    安婧怔怔的听完不知说什么是好。    “……你真的肯定,他不是孙家的人?”    “绝无可能!我孙家主枝皆在一地,那玉佩只在主枝传承。我为长子,底下的弟弟最大的都比我小了五岁。我家中从无盲眼孩童,他在说谎!!!”祖明辰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当年灭门之祸纵然不是他指使也与他有关!他是我们两家的仇人!!!”最后一句撕心裂肺。    他一个男子忆起灭门之祸都泪落不止。    安婧跌坐在椅子上,颓然的闭上眼,胸口翻滚一阵恶心险些要吐出来。    她都做了什么?!    她不仅与灭门仇人相爱,更委身与他,这是何其的讽刺?何其的侮辱?她浑身发冷,只觉得谢家夫妇在天之灵都在怨恨的看着她。    她想到那晚,恶心莫霜明的算计,更痛恨自己当时的放纵。    怪不得……怪不得会有那样的事,是怕日后揭开真相拿捏不住自己吧?安婧低眸看着杯中清茶,狠厉之色渐渐弥漫。    不就是一个完璧之身!若真以为拿这个就能要她动弹不得未免太小看她了!安婧忽然想笑,对比原来的谢采薇,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莫霜明?感谢他至少对她上了心,费尽心机的隐瞒真相总比过河拆桥要她命强!    真是恶心透了!    “因之前对那人身份存疑,恐谢妹妹受害……小侄并未在官府立下文书。”订婚之事都是由他张罗的,在发现莫霜明身份之后自然是动了手脚。    安婧的这场订婚宴,实际上只是做了个样子请了顿饭,庚帖文书一样都没在官府立案。    可这又有什么用?    安婧想,她都已经将心给那人了,又岂是一纸文书可比?不过是日后说起来好听些罢了。    “多谢你,多谢你啊。”谢千桐连连道谢。    安婧看着面前的俊秀男子,突兀的笑了“世兄今日来此,不知有什么打算?当日灭门之际世兄遂乳母离开是为保命,今日再提报仇之事岂不是白费了之前的心思么?偌大的家业都为了一桩旧案赔进去,世兄愿意?”    “谢妹妹无需试探我。”祖明辰对于这略显尖锐的话淡然处之“我的确贪生怕死,也舍不得妻子家业。”    安婧奇道“十几年前世兄孑然一身的时候不敢报仇,莫非如今有了牵挂就敢了么?”    她扬起笑来道“世兄可得想好了,这条路走了就回不了头了。”    祖明辰按上茶案,面容平静如水“寒星怕死,也爱富贵。但今日之事非做不可……离火教不死,则你我二人永无宁日。”他暗自拢了袖“那人待谢妹妹的确情深义重,若只意在藏宝图得了钥匙与地图后妹妹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如今却肯大费周章的与妹妹定下鸳盟,的确有心。”    他明明是陈述,听在安婧耳中却句句都像讽刺。    谢千桐已经皱了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贼子狡猾多计,薇薇一时不察才被他哄骗!休要坏她名声!”    “姑母您误会了。”祖明辰起身敛衣解释“寒星只是想把事情与妹妹说清楚罢了,英雄救美,少有人不爱,妹妹是至情至性之人会对他动情也是情理之中。”他说这些话并无不快“只是感情中的女孩多容易糊涂,文君夜奔,梁祝化蝶……妹妹聪慧,寒星也只是想告诉妹妹,再深的情谊也越不过血仇。”    他低下眉目“想必二位也不希望子孙后代留着仇人的血罢。”    安婧已是百味陈杂,咬着舌尖才清醒了几分“你说的对。”她偏开目光“留着仇人的血,真是恶心。”    她泪都要出来了,却不知是因方才咬的狠了还是心太疼了。    “你说了这么多看来心里早有‘大计’了,不如说出来一起合计合计。”谢千桐见过的世面多,震惊过后就平静下来了,她心里怜惜侄女深情错付,但好在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呢,有的是时间去放下这一切。    “姑母面前,寒星就是班门弄斧了。大计算不上,只是一点小小的成算而已……寒星以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藏宝图的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了,凭我两家是决计保不住的,既然如此不若顺水推舟让与他们争罢,只是作为后人,我们拿点什么也不过分吧?”    安婧听他所言就知两人想法是合到了一起“世兄所言极是,宝藏是两家先祖所放,我们每家各持一半,若按我的想法,我只取祖上留下的古董字画,至于其他金银珠宝让与他人。不知世兄有何打算?”    闻言祖明辰缓缓露出笑了“殊途同归,在下也是这个意思。”    金银珠宝算的了什么?    前朝的物件,最贵重的是古董字画,这是可以当做传家宝一代代传承的东西,日后入仕打点远比送金银珠宝风雅的多。    安婧强迫自己定下心来“既如此,世兄不好与我们一同去。”她低眸掩住神色“一个商贾掺和进江湖事,可不是贪财就能解释的了的!”    祖明辰这时才正眼看了面前的世妹“谢妹妹放心,这方面我与谢姑母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只要妹妹能够稳住不要打草惊蛇,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放心。”安婧冷声道“我稳得住他!”    她左手悄悄握在了右腕上,指下脉象初露征兆。    “即便是稳不住,我也有办法叫他投鼠忌器动弹不得!”    她握紧手腕,感觉到骨血里的悲凉。    “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我虽然对他有情但不至于糊涂……”安婧握着自己的脉搏心疼的浑身颤抖“若有机会,他日我愿手刃仇人。”    她说了几句就再也说不下去,匆匆忙忙告了辞回到房里。    桌上尚有一根红烛,未燃尽,地上的红烛已断成两截。    【系统:啊啊啊啊啊这是BUG啊我的天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系统:安安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安婧浑身都软下来靠在椅子边,轻声道。    “小六子……我有孩子了。”    【系统:?!!!!!!!!!!!!!!!!!!】    安婧抬手遮住阳光,心里翻腾不已,转头就吐了。    【系统:安安你没事吧?!卧槽你冷静点!要不现在去抓个堕胎药?!】    系统简直是一脸懵逼。    【系统: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和他滚床单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一声?!还想不想一起愉快地玩耍了啊!】    【安婧:来洪城前离火教的人追来了,他拉着我跑到一处山洞……莫名其妙就发生了,如今看来是早有准备,怕拿捏不住我。】    ……这真是太可怕了!系统都被吓懵逼了!万万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系统:那孩子……怎么办?打了?】    【安婧:还不到时候,胜负未可知,这个孩子……】    【系统:你不会是想利用孩子吧?!这可是你亲生的啊!你不喜欢就打掉他好了!生出来又不养他过的得多苦啊!】    安婧差点笑出声来了。    【安婧:谁说我要生下他了?仇人的孩子,我会生下他吗?】    就算是她的骨血,身体里也流淌着灭门凶手的血液,她恨不得将其满门尽灭,谈什么为他生儿育女,真是笑话!    她留着他,不过是为了多一分把握牵制对方,或者说……在最后时刻报复的更狠一些罢了。    安婧的掌心覆上小腹。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啊。    ……横亘着血海深仇的身世,即便出生也不会得到善待,倒不如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安婧摇摇晃晃的起身连喝了三杯水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是个狠心的人留不得你的性命,下一次记得投生个好人家。”她无声对着肚子里的孩子道。    她靠在床头一夜未眠,轻若蚊声的说着些什么。    ——下辈子记得投生个好人家,找一对爱你的父母。    ——我太自私也太心狠,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孩子,你若听得到便离开吧。怨天怨地怨人世,最该怨的却是你有一对太过狠心的父母,来日阎罗殿前别找错了人。    【系统:你的心真是太狠了。】    他看了一夜,亲生骨肉安婧说舍弃就舍弃,第二日又对镜花黄若无其事的出去见人,这得什么人啊!    它都忍不住感叹,怪不得是姐妹呢,安婧这狠心的程度比之夺位杀子的陆姝差不到哪里去啊。    安婧此时正在画眉,闻言黛石一斜,画了出来。    她一面微微浅笑,一面在心里回复了系统。    【安婧:我的心一直都挺狠的,你才知道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采薇的父母与我无关,可那又如何?我说过,我既代替了她的人生那么该做的我都会为她做到。那人运筹帷幄将我视为掌上棋子,惑我委身与仇人共育子嗣,又何曾想过我的处境?他既如此,我为何要手下留情?】    若说之前她还心存幻想莫霜明与灭门之仇无关,那么昨夜彻夜未眠将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就已经出了分晓。    当时可是他自表身份为孙家寒星,若无瓜葛他又是哪里得知孙家,哪里得知藏宝图,哪里得知孙谢两家的过往?    一开始就是个局,而她此生最恨便是身在局中。    “杀人者,人恒杀之。”    最后一笔描完,安婧冷漠的吐出这话来。    她或许可以不在意欺骗,但她绝无法与仇人在一起。这不仅是对谢家的不公,更是违背了安婧自己的为人之道。    祖明辰给她安排的住所靠近花园,安婧方出门就见一池荷叶,碧翠可爱,荷叶底有红鲤曳尾。    她难得勾起了儿时的回忆,坐在池塘旁,折了一朵荷叶,慢悠悠的唱起了歌谣。    莫霜明才与重露争执完,正是头疼的时候,绕过假山就听见了一阵歌谣。    他在假山旁远远的瞧见安婧一身天水碧的衣裙,拿着朵荷叶,趁着小脸如玉如雪,吴侬软语的江南歌谣软软绵绵的传到耳中。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只远远看着他就能想象到女孩天真烂漫的笑颜。    他听着采莲歌谣,想到了灯会上那盏莲灯。    “春水凉的很,别玩了。”他快步上前想将被自己罩在影子下的人抱起来。    安婧却下意识推开了他。    那种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    “怎么了?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见安婧一脸苍白,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荷塘的模样急忙将人拉了过来。    “我没事……就是,就是头疼。”安婧埋在对方怀里柔声道“昨夜里不小心将红烛碰倒了,我下来捡许是着了凉。”    “真是傻,不就是根蜡烛么,下次不要这样了。”他一边抱着人一边顺着怀里人的长发。    温温柔柔的声音,安婧听着就落泪了。    “我,我听人家说,红烛是要烧尽一晚的,若是中间熄灭了则婚事不顺!呜呜……”    “怎么哭了?!好了好了别哭了,嗯?那就是别人说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向来不信这些东西,我们都订婚了,怎么可能婚事不顺呢?乖,不哭了。”    安婧抱着人的腰柔柔弱弱的问“我这几天心里一直不踏实,听说男子到手前都是千娇百宠的,到了手后就不屑一顾弃之敝履了,你会这样对我吗?”她仰起头来,满脸的泪痕“我总觉得,你瞒了我什么事,你是不是骗我什么事了,呜……”    令人诧异的是,抱着她的人沉默了片刻,忽然问“要是我真的骗了你,你会怎样?”    “那要看你骗了我什么?”    安婧攥紧了衣袖。    莫霜明看着她的眼睛,忽而伸手遮住了。    “安婧……薇薇,我待你是真心的,或许我之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过伤害过你的事,可你相信我,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莫霜明不敢看她的双眼,语气轻柔哄诱“你在我心里很重要,也许在这之后,我们会遇见很多事很多人做出很多选择,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希望……我们能一起面对。”    语焉不详,含糊不清。若是从前安婧肯定以为是对方用情太深而心生惶恐。    如今却只觉得心凉无比,不知该哭该笑。    他或许是对她动了真心,但他如此心虚,可见灭门之事与他有关。    她紧紧着抱着对方笑起来“好呀好呀,我知道大哥是对我真心的,我好高兴呀。”    她逢场作戏惯了,但这么疼的却是头一次。    天光云影,流水山楼,一对璧人相拥。    重露躲在假山后望着,重重的打了一拳。    “大哥!你不能一错再错啊!”    “既然你下不去手,那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