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阁里。

陈林正蹑手蹑脚的，从大木桶里爬出来，像只刚偷腥的小猫。

他之所以这么小心，是因为刚才冲进澡盆时，位置有些尴尬。

桶中的女子赫然是之前院中的病秧子，而他，似乎在人家沐浴时，掉进了浴盆。

还好鬼体对凡人不可见，不然陈林觉得自己就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勾着身子，蜷着爪子，偏着脑袋一步一步退走。

“站住。”一声清冷的呼唤传来，声音清脆悦耳，有如丝竹弦乐。

陈林骇然停下脚步，难道她就是那不讲武德的幕后之人？

这近乎指名道姓的喝止，让陈林惶恐：她能看到自己？

他凝神看去，她的眼睛灿如晨星，并非一大一小，应该不是阴阳眼。

木桶里。

她举起一只手臂，手掌有水流出，掌心还有几片花瓣，却突然将手放下。

“水太凉，不洗了。”

她一只脚尖先伸出木桶，踩在垫布上。出浴后，侧过身子对着陈林，轻蹙蛾眉，浴巾裹胸。长发披肩，整个人湿漉漉的。

三分病气，七分柔美，十分动人。

陈林看呆了，难道她看不到我？

闺中少女如果看到陌生人，或者陌生鬼，不能这么淡定的洗澡换衣服吧？

那估计之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喊的不是他，而是阿猫阿狗。

陈林欣赏完，就脚底抹油，开溜。

着完衣，她撩开珠帘，来到古琴前坐下。

神色从容，姿态典雅。

“过来。”

？

还没走两步，陈林就又停下。

一个大大的问号，盘桓在他心间。

怎么听着又像是在对他说的？

他转过身子看过去，只见她正偏过头盯着他。

陈林看向左右两边，还有身后：并没有人。

真在叫我？

陈林迎上她的眼神。

虽然她没有再开口，但是陈林却看到了她的意思：别看了，就是你。

他却还想再挣扎一下，他拿手指着自己，眼神询问道：你在说我？

她点点头。

……

好吧。

陈林走了过去，到她旁边停下。

然而她只是看着他。

往左挪两步，她还是盯着他，往右也还是盯着他，直到他走到古琴前面时，她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然后摆出抚琴姿势。

左手轻按，右手微拨。

道道琴声传来。

陈林仿佛置身于幽谷木屋，海边悬崖，顿觉幽静清爽。

……

没想到她还会弹琴。

陈林不知是何曲子，也不知道她弹奏水平如何，他只知道：卧槽，好听。

奈何平生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她侧伏在琴上，倾听自己的琴声，似在皱眉，又似在等待。

琴声舒缓，仿若小溪潺潺流过。

她的指尖在轻柔地抚慰着琴弦，小心拨弄着。

小溪蜿蜒，一路上落叶虫鱼，和小溪一起奏鸣，渐渐有了声势，溪流变得湍急。

琴声急切，手指飞舞。

陈林正渐渐沉入琴声，快忘了自己是被“胁迫”时，琴声戛然而止。

“咳咳咳。”

她微倾的身子，直接伏到琴上，右手捂住嘴巴，鲜血从指缝流出。

等她直起身子，再欲抚琴时，已能看到染血的琴弦上，血正一点点滴在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