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高门的姑娘气质就是不一样。哪怕穿一身绿色纱衣,那也很贵气。只是这行为太过莽撞,一屋子的姑娘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易掌珠没在意,抱起旁边不知是谁放着的古琴,就准备出去。
“各位。”金妈妈站在台上,笑得灿烂:“咱们梦回楼重新开张,姑娘们为了庆祝,今日都拿了压箱底的本事出来,还望各位以后依旧来咱们这儿捧场啊。”
这世上永远不缺好色之人,吓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扯着嗓子叫唤:“金妈妈快放美人儿出来啊。”
“是啊是啊,花魁被人赎了,可要找点更好看的姑娘来。不然咱们看谁啊?”
金妈妈一笑,甩着帕子道:“各位稍安勿躁啊,姑娘们马上就上来。”
说着,转头就朝风月这边使了个眼色。
抱着胳膊靠在门边,风月本来是要第一个上去的,现在也没心思了,就想看看旁边这易大小姐想玩什么花样。
被人捧在掌心真是幸福啊,多少姑娘做梦都想跳出这火坑,她倒好,自己送进来了。
见没人动,易掌珠自然就先动了,任凭点钗怎么劝都不听,拢了面纱就跨上台去。
金妈妈一愣,仔细看了看这张脸,吓得连忙跑到风月跟前,指着台上道:“那是怎么回事啊?”
“妈妈莫慌。”风月道:“咱们这儿可没签她的卖身契,自愿来热场,咱们也不能推辞。”
“我倒不怕她热场,可她要是砸场子怎么办啊?”不知道易掌珠的身份,金妈妈愁得直皱眉:“好不容易活过来,可不能死在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手里。”
“放心吧。”风月道:“贵门之女,打小都是琴棋书画精通的,她砸不了这场子。”
只是,被人宠坏了的小姑娘,做事不分轻重,这么贸然地来青楼的台子上表演,实在不合规矩。不过既然人家都不介意,她这个幕后东家更是不用着急。
转头看向殷戈止。那位大爷已经发现了易掌珠,皱眉瞧着,神色不悦。
易掌珠是打定主意让他瞧瞧妓子是多上不得台面,所以没管其他,手一落,流畅的琴声倾泻而出,荡漾在整个梦回楼。
下头的人听得怔愣,再一看那姑娘身段和眉眼都不差,当即便掌声如雷。
如厕回来的断弦找不到自己的古琴,正纳闷呢,就听见了这琴声,脸一黑就站在风月面前问:“你那客人又来砸我场子了?”
“不是他。”风月笑眯眯地道:“你自己看。”
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四座的客人表情痴迷,台上一清秀佳人手轻扬。琴声飘逸,很是动人。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于耳。有认出她来的,偷偷惊讶地讨论,没认出来的,便大胆上前问价。
金妈妈擦着汗水,上台小声问:“姑娘来挂牌?”
“不是。”傲慢一笑,易掌珠道:“只是听闻这儿姑娘多才多艺,所以来试试罢了。”
脸色一变,金妈妈道:“姑娘,咱们这儿是做生意的,可不能由着您这般胡闹。”
“做生意?”易掌珠冷笑,起身就看向台子边站着的一群姑娘,义愤填膺地道:“你收钱,却要这些个无辜的姑娘为你卖皮肉,算是什么正经生意?今日我就算是砸了你这地方,你能如何?”
众人愕然,有些不明白情况。殷戈止倒是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闹够了就出去。”
一听他这话,易掌珠委屈得很。她又不是来做坏事的,凭什么让她出去?
“我不,我要解救这些无辜的少女!”脖子一横,易掌珠瞪着金妈妈道:“你要么放了她们,要么,我就封了你这楼!”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金妈妈皮笑肉不笑,睨着她道:“姑娘,咱们这儿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闹到官府去,咱们也不理亏,楼也封不了。您要我放人,那不如替所有的姑娘赎身?”
易掌珠愕然:“赎身?”
“她们来这儿。都是收了我的银子的,要想出去,自然要赎身了。”瞧着表演没法儿继续,金妈妈冷哼一声,当即就扯着易掌珠下了台,到旁边拿了算盘来打:“这儿的姑娘卖身的银子都是一百两,加上丫鬟。一共一百个人,一万两银子,姑娘要是拿出来,妈妈就撕了她们的卖身契。”
一万两?易掌珠脸都吓白了,怒道:“你这是抢钱!本就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好意思问我要银子?”
“您要来做善事,可我又没理由陪着您做善事,生意人都是要谈钱的。”金妈妈哼笑:“不然你动动嘴皮,我就得损失那么多银子,凭什么啊?”
“你”易掌珠当真是怒了:“我做善事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这么不讲道理的。果然这地方出不了什么好人!”
“嘿!”金妈妈也怒了,她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不要脸的,敢情别人的银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正想再争。背后的风月却来拉了她一把。
“金玲先上去。”喊了后头的人一声,风月笑道:“妈妈别生气,这位姑娘只是不懂规矩。”
看见她,易掌珠微微一愣,接着眼睛就亮了:“你没在使臣府?”
冲她一笑,风月唇红齿白地道:“晚上才回去。”
脸色顿沉,易掌珠道:“这下头有头有脸的人不少,你为何非要缠着殷哥哥?”
“喜欢您的人也不少。”风月笑道:“您又何必只盯着他不放?”
“我”
气不过,易掌珠转头就去看殷戈止的方向,结果他的位置上却早就没人了。
人呢?
“主子。”点钗小声道:“殷殿下已经走了。”
走了?!易掌珠皱眉,立马扔了古琴就往外追。
众多恩客还等着她重新上台,谁知道那绿色的影子径直就往外走。不少恩客追着她出去,看热闹的也跟着起哄,梦回楼的大堂瞬间便冷清了下来。
“真是好本事!”捡起地上的琴,断弦气得直哆嗦:“耀武扬威地来当好人,又莫名其妙地走了,这算个什么!”
算个什么呢?风月想了想,实在想不到个确切的形容词,干脆作罢,提了裙子就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