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自己多吃两天的肉,会导致吊着自己的丝绸断裂的话,关风月说什么都会先饿自己两天!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她肉已经吃了,绳子也已经断了,人也已经掉下来了,现在就跟抱着自己的人大眼瞪小眼。
这人的眼眸好深邃啊,像是没有底的河洞,卷着冰冷的水。眼帘上的睫毛粗而长,垂下来显得更加惑人。剑眉带着七分英气,鼻梁挺着三分傲骨,只是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个古怪的弧度,似乎有点生气。
废话!能不生气吗!看衣着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竟然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个穿着肚兜的妓子!从天而降砸得脸色发青!
要是她,她也气啊!肯定跳起来就把自己摔成肉饼!
望着眼前这人铁青的脸色,肉饼干笑了两声,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扒着人衣襟手就往里伸,按着人家胸口就是一顿揉!
“没受内伤吧?”
本来是青色的脸,这一揉直接就黑了,白衣公子伸手就将她掀翻在地,怒斥了一声:“放肆!”
“呯”地一声,风月砸在地板上,当真成了肉饼。
肉饼有点委屈,妈的,来妓院还嫌妓女放肆,走错地方了吧?该去隔壁街的寺庙里抄佛经啊!
后头的金妈妈脸色很难看,活像被砸的是她,上来一个大屁股就将风月撞到了后头去,然后赔着笑对这白衣公子道:“公子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不懂事,刚来的!”
殷戈止冷笑,拂了拂被染了胭脂的衣襟,眉眼含霜,像是要把风月的后脑勺烧出个洞!
“听闻梦回楼一向以琴棋书画诗歌舞茶为特色,在下还以为此中女子必定与别处俗物不同,不曾想这儿的姑娘勾引起人来,倒是比外头街边站着的还不要脸!”
话说得狠了,不过在座的多是达官贵人,很能理解殷戈止的想法,因为刚刚那女子实在过于浪荡了。
梦回楼是什么地方?清纯不做作的上等青楼,别的挂牌上台都是弹琴作诗画画,她倒是好,上去就跳着舞脱衣裳,虽然的确很好看吧,但动作极其大胆媚俗,不像梦回楼的精品,倒像外头那些个卖肉妖精中的极品。
妖艳贱货中的贱货!
听见旁人的唾骂,风月撇了撇嘴。
梦回楼,再吹得天花乱坠,那也是青楼!再穿得良家妇女,那也得要脱!既然早晚要脱,她自己动手还省了麻烦,怎么就得被鄙视啊?
从地上爬起来,风月披着红绸,一扭腰就将金妈妈撞开!小媚眼一抛,小手臂一搭,勾着面前这白衣公子的脖颈就笑:“公子想听琴,我会弹啊!想下棋,我奉陪啊!什么诗书画歌舞茶,您要什么奴家就能给您来什么!十两银子一夜,看你长得好,给你打个八折吧!”
深不见底的眼再次与她对上,风月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眯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微动。
方才事发突然没注意,现在仔细看两眼,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啊?
嫌弃地挥开她的手,抬腿踢开她缠上来的腿,殷戈止冷笑连连:“你这样的人,就别侮辱琴棋书画了。”
你这样的人。
风月听着,恍惚间觉得周围变得虚无,光芒散去,黑暗之中有声音远远而来,在她耳边温柔地道:
“你这样的人,就该去上阵杀敌,瞧这一双手,摸着半点没有女儿家的柔软。”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自荐枕席于人?分明生涩得紧,嗯,是处子?”
“你这样的人真是心狠,要走了也不让我看一看长什么样子?”
年少不懂事的大胆痴缠,意气风发地私定终身,黑暗里的无休止的缠绵,都像是她做过的一场旖旎春梦,在灭门的惨祸和这么多年的漂泊之中,散得连碎片都没了。
春梦是没了,可春梦对象还在。看着面前这人嫌弃的眼神,风月叹了口气,忍不住又开始后悔。
她为什么只多吃两天的肉呢?她该多吃两百天的肉!然后一屁股砸死这畜生!
正感叹着呢,冷不防有人从后头抓了她胳膊,一扯就是个过肩摔!天旋地转一下,风月就又成了个肉饼。
“公子莫生气啊!都是来玩的,这姑娘您要是不喜欢,就换一个,莫生气莫生气!”挥手让人把风月抬下去,金妈妈转头就冲殷戈止笑得春暖花开的:“您继续看其他的,今儿的费用啊,都给公子打个对折!”
殷戈止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