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端上来时千醉还将熬好的药一并取了来。
风寒不算大病,但吃了药总好得快些。
那药汤乌黑浑浊,单看一眼便觉舌尖都是苦的。
秦宓自己不爱吃药便是因为它的苦味儿放下姜茶刚要叫下人取碟蜜饯过来,就见她已经捧着药碗一饮而尽。
容嫱舔掉唇角的药将空碗还给千醉。
秦宓顺势递过一杯温热茶水,淡淡道:“一向这么不怕苦?”
容嫱笑了笑:“年纪小时吃药总要哭一遭如今不会了。”
比起人生许多苦难,药苦又算得了什么。
秦宓微微颔首,静默着喝完半杯姜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客房收拾好了。”千醉伸了个脑袋进来,又飞快退了出去。
容嫱才小心看了他一眼,斟酌道:“王爷是现在就去歇息,还是?”
秦宓顿了一下目光落向里间,是一张足有丈宽的黄花梨五围屏罗汉床。
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他原以为她会留自己。
如此也好,省得他半夜睡不着。
秦宓平日政务繁忙,一向亥时左右才回房今日倒算是早的。
他起身离开外头月儿高悬,皎洁若雪。
容嫱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遥遥相对的客房门口伸手拨开茶盖,看着只剩浅浅一层的姜茶,勾了勾唇随手倒进窗台的小花盆里。
夜深人静,清风朗朗。
秦宓素来睡得安稳,今日心头却总有些焦躁,闭眼翻了个身,神思反倒更加清醒。
呼吸间竟闻到一股熟悉的浅香,清甜馨软,一如某人。
深夜里,杂念似春草疯长,茂盛缠人。
秦宓缓缓睁开眼,轻轻喘了口气,手背随意搭在额上,触到一片温热细汗。
月光倾泻而入,脑海里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仍盘旋不去。
他坐起,眯眼看了看不远处的清烟袅袅的香炉。
香炉的味道同她身上一样,难怪令人浮想联翩。
秦宓熄了香炉,打开门窗换气,见月明星稀,走进院子里透气。
夜风微凉,吹散心头一点绮思,他闭了闭眼,感受到体内那把火终于有渐渐冷却的势头。
却忽听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秦宓望去,看见对面廊下侧对自己的纤瘦人影。
容嫱披着外裳,赤脚靠在栏杆边,长长的衣带拖在地上,而美人儿浑然不觉。
秦宓看了眼那踏在地上的雪白赤足,不自觉皱起了眉。
他走到边上,容嫱似乎才发觉有人,倏地转过脸来,吓了一跳。
“王、王爷。”
“怎么不睡觉?”余光瞥见她手里攥着的纸张,竟是白日贴在门外边的白纸,也不知在哪里捡到的。
容嫱不动声色将纸张往身后藏了藏,小声道:“这就去睡了。”
“回来。”
她迟疑了一下,秦宓已经倾身上前,夺过白纸,待看清上面的话,脸色便冷了冷,将纸揉进手心。
“看这个做什么,不是不喜欢?”
容嫱心虚地低下头,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一阵风刮过,她脚背有些冷,不自觉蜷了蜷脚趾。
秦宓拢了拢她的衣裳:“去睡吧。”
“王爷。”
容嫱忽然抓住他的手,却低头看着不甚清晰的地面,叫人看不清神色。
“您也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秦宓微微讶异。
容嫱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从他手心将纸团重新扒拉出来,仔仔细细地抚平了。
迎着月光能轻易看清上头所有的字。
无非是荡妇、不要脸之类的羞辱字眼。
秦宓呼吸一滞,拿走皱巴巴的纸张,撕成了两半。
他将人抱到栏杆上坐着,几乎将她护在怀里,挡住了四面袭来的夜风。
容嫱后背抵在廊柱上,逃脱不得,抬头神情意外的平静,唯有轻颤的睫羽暴露了她的内心:“其实容嫱并不在乎旁人如何说我,但我怕王爷也”
她轻轻抓住男人衣襟,似乎怕他一转眼便毫不留情离开。
二人离得有些近了,说话间呼吸交织,馨香入鼻。
秦宓道:“本王的看法便如此重要?”
容嫱缓缓点头。
顶着她全神贯注的目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很好。”
小姑娘眼睛亮了一瞬:“真的?”
秦宓不知如何安慰人,也不知如何告诉她自己说的是真话,只能低头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好了,回去吧。”
容嫱好不容易等到二人如此近距离,怎会轻易收手。
就在男人要抽身离开时,忽然腰间一重,一只白皙的赤足已经踩了上去。
本就穿得松垮垮的衣裳滑落,露出大半截雪白纤细的小腿,在月色下如泛着凝脂般的光泽。
秦宓心跳猛然漏了一拍,面色却显得越发深沉,一把抓住她脚腕,哑声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