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主府,男人带来的压迫感才彻底散去。
容嫱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却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容嫱?”
是方才贵女堆里的其中一位,脸颊略有些圆润,像是特地在等她出来。
女子笑了笑,递出手里的红玉步摇:“这个是你的吧?”
容嫱摸了摸头发,兴许是摔倒时掉下来的,颔首客气道:“多谢。”
女子看着她拿走红玉步摇,压低了声音:“……你认识摄政王?”
容嫱垂眸擦了擦步摇上的尘土:“不认识。”
“可我怎么瞧着,王爷对你有些不一样?”女子仍不死心。
摄政王何时对一个女子如此体贴过?
这话倒让容嫱微微一怔,随即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王爷心思,我又如何知晓。”
“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哎等……”
容嫱坐上马车,看着手里的红玉步摇,忽得哂笑。
不过是得摄政王垂怜,多说了两句话,便已经有人巴巴上来套近乎了。
换作今日之前,这步摇掉在地上,怕是早被来往的绣花鞋踩得粉碎。
细白手指缓缓收拢,将那步摇紧紧握住。
容娇娇瞧见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心头一惊,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方才我离开时,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容嫱想起身边还有人,微微笑着放开红玉步摇。
容娇娇拿过,替她仔仔细细地插进头发里,端详着毫不吝啬地赞美。
“这颜色艳丽,也只有你这样的美貌能撑起来。”
容嫱问:“公主叫你去做什么了?”
容娇娇眼角一跳,想起那个模样唬人的大将军,没想到内里是个憨的。
简单同她说了,末了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走个过场罢了,这种好事,哪里轮得上我。”
她相貌不出挑,家世又普通,性情也不温柔。
那大将军得是撞坏了脑袋,才会在一众莺莺燕燕里相中她吧。
容嫱若有所思:“堂姐也莫要看轻自己。”
重活一世,反倒容娇娇这样不矫揉不做作的性子更叫她喜欢。
若是可能,自然也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回了容侯府,容嫱先去见过容老爷子,将摄政王的话如实带到。
容老爷子已年过花甲,老来多病,近两年大部分时间都卧病在床。
时至今日,整个容家,或许只有他一人,还会对容嫱和颜悦色。
容嫱对这个祖父,亦是心存敬重。
“容嫱,你来。”
老爷子靠坐在床榻上,面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声音中亦能听出迟暮之感。
他抬了抬手,似乎想拉住容嫱的手,转而却又放下,只是看着她,语气沉重:“我听说,今日在府门口,妙儿又欺负你了?”
容嫱还没接话,他便叹了口气道:“妙儿那孩子娇蛮,心性却是不坏的,你莫要同她置气。”
好像是在为她打抱不平,细听,却是在维护容妙儿。
他的亲孙女。
容嫱跪坐在床边,双手交叠放好,也没去搀扶他。
便是在容妙儿回府前,二人之间的相处也是这般疏离淡漠。
自记事起,老爷子便对她很好,几乎有求必应。
但就是少了祖孙间应有的那份亲昵和谐。
容嫱以为老爷子生性如此,可当容妙儿回府,她才知这位老人原来也有那样慈祥和蔼的一面。
他会喊小妙儿,会买糖葫芦讨孙女欢心,会在新年夜里,替她剪一只红纸蝴蝶。
容嫱替老爷子掖了掖被子,神态温顺:“我怎么会同妙儿生气,老爷子过虑了。”
老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一日在我容家族谱上,便是我的孙女,这声祖父,你喊得。”
容嫱没应,起身岔开话题,担忧道:“妙儿还在摄政王手里,祖父快些派人去接她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