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相机祁深洲猛地想起程伊的未接来电,推推四目张望的惊奇少女程伊,“你手机有好几通你爸的电话。”手机开的铃声完全淹没在山呼海啸般的雷动中。
程伊张开笑容“他肯定问我在哪里看球。”见祁深洲倾身知他听不清附到他耳边,“我跟他说我去城的同学家住了。”
他故意问:“哪个同学啊?”
她张扬坏笑,配合他的痞气,“男同学。”
克洛泽首发出场,在场的德国人都疯了。他们真有钱,即便是巴西主场他们仍然占了半壁江山,众人起身欢呼快乐像会咬人的嘴巴尖叫已经无法遏制这种血液深处的沸腾了,情侣热烈吻在一处。
祁深洲嘴里进了不少咸味分开时,他捧住她泪眼嘤嘤的脸望向球场目光追寻那几个明星球员不可思议笑问“他这么帅?”
他看足球也看篮球但程伊只关注足球因为踢足球的比较帅。
程伊在热烈的快乐里突然涌上了点悲伤,从泉眼里不住的往外喷涌。她眨掉泪水,摇摇头深情道:“都没有你帅。”
方才球场山海壮阔般此起彼伏的口号中,程伊给老程回了个消息:在看的。
出来,一起啊。
你住在哪里啊?宾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啊。
程伊回完,心一瞬间揪起,又慢慢浸回到新鲜的比赛。上半场第13分钟德国队进了一个球,将程伊踢出惆怅。
裁判哨声吹响,上半场结束,现场炸开炮弹般的动静,像在提前庆祝胜利。程伊耳膜差点破了,“德国人好多啊。”
“中国人也不少,我刚看到几个,脸上贴了国旗。”祁深洲摸了摸鼻子,下一秒程伊果然大声哀嚎,“啊都怪你,我人生第一场现场世界杯,像个路过的游客!”
祁深洲由包里掏出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尽管焐热了,不能降温,尚还能解渴,“你本来就没有球迷气质。”
“你瞧不起人!我在我妈肚子里就看球了!”
这点他倒是得意洋洋,“那我还是比你早,我出生那年是世界杯,满月酒摆完全家在酒店大厅,一起看的球。”
“好,我认输,你是我大哥,好吧。”她仰起脸,冲他皱鼻子,只要他提起家里,她总会有母爱泛滥,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球迷像注入天然兴奋剂,人人处于情绪沸腾状态。祁深洲与程伊的音调不住拔高,剑拔弩张似的,叫到嗓子都疼了,没会又在狂呼中热烈接吻。
“你说谁会夺冠?”
“反正不是荷兰。”
“你说什么!”程伊当时都有把他蹬下看台的冲动了,“我们球迷文化很恐怖的!你不想死就说话小心点!”
“如果荷兰赢了哥斯达黎加,阿根廷赢了比利时,这样他们会在半决赛对上。”他眯起眼睛,“为了世界和平,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
“哼,”程伊扯了扯嘴角,“所以你是故意不买那场的票?”
“那倒不是。”
每天打电话把琐碎都说尽了,见到面再说一遍还是不一样的味道。中场休息时分,老程又发来消息:住在宾馆啊,我在啤酒烧烤摊,这里看球的老家伙很多,你要不要过来,和你同学一起。
她心中如有针扎,小时候看球,他就问过以后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就不要爸爸了,她点头故意怄他,那是肯定的,然后老程会装作受伤的样子,捂住心口。此刻想来,特别难受。
比赛开始前五分钟,程伊不想说谎了,吸吸鼻子,挣开眉头,用祁深洲的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第一个电话老程切了,她见比赛马上要开始了,发消息过去:你接,我打的。
再打老程接了,“在哪儿啊?”
比赛哨声吹响,黑白球点被踢动时,下半场正式开始。程伊对着声筒说,“你听”
她举着手机,转头看向祁深洲,如在三角恋里抉择,扁嘴落下眼泪,“我想我爸爸了。”
他目光复杂,抬手拨开她额角的湿发,由她的手里拿过手机,捂住口唇尽量让语气礼貌传递,“叔叔好,我叫祁深洲”
比赛结束,程伊好像做了一场突然的梦,醒了还游荡在半空,人飘来飘去的,“我站不稳。”
“看球其实消耗很大,何况你还不是满血状态。”他煞有介事睇她一眼。
程伊眼角还有激动的咸水,糊了一把泪,手锤他,“怪谁?”
“你说我春假要不要和你一起回家?”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很不真实。
“你说为什么?”
程伊娇羞地顾盼,余光好像有熟悉的身影飘过,她没在意,拉着祁深洲的手意外满足,走出通道,她忽然听到一句,“小心。”
异国遇同乡,她非常自然地目光追寻,只是没看到那个说话的女生,倒是看到了单星火。
他不太好认,毕竟之前他们仅两面之缘,何况今日穿衣服风格非常休闲,毫无学术温儒感,所以她不住地盯着,一步一回头,直到发现祁深洲也往斜前在看,“是不是单星火啊?”她摇摇他的手臂,试图讨论,刚迈出腿想在人群里看清楚点,马上被祁深洲揽住肩头,扭转了行径方向,“走这里。”
“祁深洲!”她一愣,飞快拧头,他拉着个女人!金发碧眼的女人!狗渣男!
“程伊!”祁深洲压低声音,“他并不方便打招呼!”
“祁深洲!他手上”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单星火为护住身边人露出了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有一枚戒指。
祁深洲没有说话,几乎是抱着把程伊带出来的。
那几年,程伊和吴蔚是很好的同学,但由于不在一起上学,不至于到密不可分无话不说的程度。所以吴蔚对此事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程伊很迷惑。
回程出租上,司机非常兴奋,试图与他们交流,只是他们像两尊走错片场的榆木,完全不开窍。程伊心想,幸好没把国旗贴在脸上。
她睡前收到吴蔚发来的消息,问她是不是在巴西。
她吓得心脏砰砰直跳,捂着心口,“怎么办,肯定是单星火看到我们了!”
祁深洲无语,见她拿着手机发抖,“看到了就看到了,又不是我们偷情。”
“也对。”程伊松了口气,又马上吊了回去,紧张道,“你说她知道吗?”吴蔚知道单星火有一个外国的太太吗?她慌张起来,也许在她心底,一直抗拒一个答案
要是她是被骗了,就好了。
这家巴西酒店区域布局非常简单,房间空旷,祁深洲离她约十来米远,这么高个子突然顿住十分明显。他叹了口气,又继续收拾东西,淡淡回道,“她知道。”
祁深洲比她敏感,想来在路上就想到了这点,也许更早。吴蔚并不是个好演员,现在回味那些闪躲的瞬间确实古怪。
程伊沉默了会,努力消化,点点头,“哦。”
她觉得别扭,不知该如何面对,没有回复,过了会吴蔚发来消息,说自己要来圣保罗,她和单星火准备去看半决赛。
圣保罗竞技场?
她一下蹦到并无弹性的床上,尖叫,“吴蔚有票!”
吴蔚回的很快,又重复问了一遍,是的,你在巴西吗?
程伊想起自己与吴蔚说过暑假看球然后在美国玩。她预测好与祁深洲闹别扭的可能,先给自己找了个美国“娘家”,作为任性暴走的退路。
“吴蔚不看球,肯定是单星火弄到的票,”她刚想开玩笑说自己也愿意,猛地捂住嘴,“怎么办,单星火的那个不是在吗?”
祁深洲看向她,“你要是不想掺和,就说回去了。”
“可是我要告诉她吗?还是她知道?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有点混乱。”吴蔚是她的朋友啊。程伊好别扭,不比在比赛现场知道老程去城找她好受,“我好讨厌这样啊。”
“哪样?”祁深洲故意问。
“就是”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将脸埋进被子,拒绝说出口。她和祁深洲是亲眼目睹单星火与太太的亲密,人群中伸手护住,默契的恩爱,显然并非婚姻崩裂期,她膈应得慌,尤其在见过单星火对吴蔚的温柔模样后,有点想吐。
“我懂。”
程伊杆子一样竖起身来,瞪他说:“你懂什么!”
“那我不懂。”祁深洲避开她稚嫩又犀利的眼神,“别想了。”他拍拍她的屁股,“我们看回放吧。”
“好。”刚在现场不适应看球的视角状态,所以感觉错过了很多信息,“平时觉得解说员很烦,讲的不对的地方还会上火,今天看球才知道解说员多重要。”
“不习惯吧,”祁深洲打开电脑,“我第一次也是,以后我们多看看就好了。”
梨涡凹陷,她偎进他精瘦的胸膛,“好啊。”她坚定他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场球赛看。
程伊没有冷漠成功,起床后看到吴蔚追来的一个问号,纠结了会,回复她,我们刚看完昨天那场四分之一赛,这几天在巴西旅游,直到世界杯结束。有一站在圣保罗,但没决定好哪天去。
那我们一起啊。
“我不想见吴蔚。”程伊说完摇摇头,“不对,我不想见单星火,他是个大渣男。”
祁深洲在点评别人这件事上习惯沉默,程伊见他不语,憋起气来。男人在这件事上果然是一致的,没有男人会仇恨渣男,只会暗叹对方牛逼。臭男人,古往今来一夫多妻制的劣根性。
心中有气,遂房事折腾。
次日,他们在房间窝了一天,如期迎来意料之内的结局,四分之一赛荷兰将遇上梅西所在的阿根廷。
祁深洲作为一个俱乐部赛的球迷,对世界杯欧洲杯这种比赛只是出于对足球的关注,他心切阿根廷获胜完全是因为梅西。
程伊则堵心,她不愿意荷兰再输,也心知阿根廷是劲敌,梅西作为天才足球运动员各种奖杯拿到手软,他只差一个大力神杯就可问鼎足球史。当然,即便没有夺冠,他的成就也无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