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阵痛愈发强烈,由十几分钟一次,变成五到七分钟一次。她郁闷地想,打脸时刻也来得太快了吧!原计划在第一产程找到舒服的位置缓解阵痛呢,现在连闭口吸气、张嘴呼气的方法都顾不上,每每痛得浑身发抖冷汗直冒的时候,呼吸声都颤抖了。
她没办法采取蹲位,也不能站着,更不能缓步走,只能乖乖地躺着,在阵痛来袭时蜷缩成一团,叫人生无可恋。她不敢叫出声来,怕医生骂她打搅他人休息,同时白白浪费精力。她选择一个人默默地忍受,让婆婆和邱林不用管她。婆婆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泪水莹莹,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抚摸她的背脊。
半夜,她恳求医生告诉她进度,医生戴上手套将手指伸进,温柔地鼓励她加油,目前宫口还没开。
什么!死去活来这么久,半指没开?那,开三指得多久!她指望开了三指后打无痛分娩针的。
1847年,詹姆斯杨辛普森用乙醚减轻一位产妇的痛苦后,分娩镇痛不再是梦幻,随着人们对此认识的加深,越来越多的妇女明白,只消在硬膜外腔注射一针剂量很小的麻药,顺产妇可以减少分娩的诸多苦痛!
但是很遗憾,在中国,分娩镇痛的推广力度太小,而美国早在2004年就有六成的妇女能够享受该福利。
唉,这得挨到什么时候!
凌晨,医生过来探望,看她痛不欲生的样子说:“鼻子吸气,嘴巴吐气!”她照做,呼吸带着颤音:“不顶用啊医生!”
医生鼓励她不要泄气,给她做了检查,说开了一指,让她继续加油。她欲哭无泪,唯一坚持的理由仅仅是怀胎十月,不甘心在最后关头放弃。
尽管隔壁房的孕妇痛得鬼哭狼嚎,邱林守在床沿,禁不住困意趴在床架上瞌睡,婆婆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沈玥不忍打扰,默默地忍受间歇性剧痛,愣是不喊出声,咬紧衣服,脚在空中乱蹬,双手紧抓床架,等到那股劲儿过去了才敢松口气,疼痛立马消失殆尽好似啥都不曾发生过。
然而,很快,那折磨人的该死的阵痛又会席卷而来。
为什么要做女人,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痛,为什么人家还愿意生好几个?为什么上天不安排男人走一遭地狱?女人的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她想起旧闻。
2007年北京某医院里,孕妇需要通过手术终止妊娠,但所谓的“爱人”因为经济原因不同意签字,还说不做手术,后果自负。医院无权为孕妇擅作决定,因为一时的仁心可能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就把决定权交由病人家属。无论医方如何苦劝,承诺减免费用,家属还是无动于衷。最后,孕妇难逃一劫。
如果她面临同样情况,邱林会说“保大”还是“保小”?
榆林有一名产妇,由于疼痛难忍要求剖腹产,却未得到婆家人的许可,两度疼得站不住,哀嚎都没能唤起同情心,最终难以忍受折磨,从医院五楼纵身跃下,结束了自己和腹中胎儿的性命。
消息一出,多少人唏嘘!
一个产妇,没有权利为自己选择分娩的方式吗?一个病人,生与死,还得看家属的人品?
有人谴责榆林孕妇任性,说全世界千千万万的女性都能熬过这般剧痛,为何她就如此矫情,还要轻率地判孩子死刑!
有人批评家属太狠心,没有及时给她必要的慰藉,没有尊重她的选择,才导演了她的悲剧。
有人认为医院同样难辞其咎,医护人员没有尽到看护产妇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