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庭等了许久，也不见管事的出来，正要喊人，忽然听见外头的嘈杂人声中传来一声急促的马嘶声。梧庭扭头，从窗户那儿看出去，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银票铺户门口。

这马车她见过，那日商元玮坐过。

梧庭脑中警铃大作，料到定然是管事的找人去禀报商家了。她环顾四周，除了大门并未找到逃离的出口。眼见着商嘉年就要从车上下来了，梧庭赶忙将长发放下，在两鬓留了两缕长长的发丝，企图借此遮遮自己的脸。

此举似乎起了作用。商嘉年摇着扇子走过来，与她对视一眼，竟笑容满面地作了一揖，道：“吾木山人，幸会幸会。”

梧庭故作深沉，并未答话。

商嘉年自顾自地在梧庭对面坐下，又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道：“这是上好的云顶毛尖茶，先生不品尝品尝？”

梧庭的目光仍停留在窗外的过往行人身上，仿佛没听到。

商嘉年也不觉得尴尬，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故作风雅地发表长篇大论。梧庭漠然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对面的人在放屁。

叙说完对好茶的感悟之后，商嘉年终于问到了关键问题：“吾木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距离别秋宴还有不足一月的时间，可否请您作一幅画？在下愿以千金购买。”

千金，也是百十万两银子的级别。但梧庭并不买账。

“请您另寻名家吧。”梧庭拱拱手拒绝。

商嘉年保持着微笑，道：“请先生别拒绝地这么快。这样，除了一千两黄金，我再出十个辉石。”

辉石是饱含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异石，对于修士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珍贵物品。

“我能力有限，怕是要辜负你的期许了。”梧庭说。

“先生可是嫌弃报酬太少？那我再加二十个辉石。”商嘉年磨了磨牙根，勉力维持着笑容。

“你再加一百个辉石也没用，我说了不画，就是不画。”梧庭道，“没什么事的话，请您赶快让您家的伙计把我要的银子拿过来。”

“先生一次就取十万白银出来，想必是很缺钱用的吧？聂家能出五十万买您的画，我能出三倍的价！”

“不画！”梧庭再次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并不是我嫌您给的报酬少，而是上次那一幅《如故江山图》耗费了我太多心血，想要再作出一幅比肩《如故江山图》的作品来，我至少要先休息一年。”

商嘉年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先生去在下府中休养如何？我商家有好几处疗养胜地，一定有先生中意的地方。”

“多谢您的好意，但恕我拒绝。”梧庭否决道，“我决心不日就离开唤雷城去云游四方，长久时间呆在一处，只会消磨我的灵感。”

“先生既要离开唤雷城，身上没有盘缠可怎么行。”商嘉年说，“不如让在下资助先生，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梧庭已经很不耐烦了。商嘉年就像个狗皮膏药，撕下去了还是要黏上来，让人不胜其烦。

“多谢您的好意。”梧庭沉声道，“盘缠我有，请你的伙计快些把我要的银子拿过来。”

“若是我说不呢？”商嘉年阴险地笑了笑。

梧庭眼中满是冰雪，冷声道：“商少爷，你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态度。画或不画，选择权在我的手中。”

话已至此，二人之间的氛围顿时降到了冰点。梧庭和商嘉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

片刻之后，商嘉年“刷”得一声展开了扇子，自认为风度翩翩地扇了扇，高声道：“快把先生要的银子拿过来！”

没过一会儿功夫，几名伙计便拎出了好几箱白银。管事的当着梧庭的面清点了数量后，梧庭扫视一眼，嘴中暗念法诀，几大箱沉重的银子便被收到了乾坤囊中。

“多谢，告辞。”梧庭对在场诸人抱了一拳，转身离开。

商嘉年坐在原位，摇着扇子，等梧庭踏出门外后，对身后的侍卫说：“去，跟着她，看她往哪里去。”

他身后穿黑衣的侍卫诺声后，便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潜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