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一改往日的凛冽,竟多了几许温柔,像是快要到来的春天。梨园很安静,雪花还在缓缓飘落,灯火摇曳处,宛如星光坠落。
阴霾的空中陡然响起一声鹰唳,一只苍鹰徐徐降落,鹰爪轻轻抓着梅君鹤的肩,鹰喙亲昵地在他脸上啄了几下。
梅君鹤宠溺地拍了拍它的身体,从翅膀下摸出一张纸条,趁着梨亭的灯笼发出的光芒,细细地看着来信。
蓦地,他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并且愈来愈深。
风夜灯莫名:“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梅君鹤将纸一递,又突然回想起什么便收回纸条,在手里搓成了灰烬。
是,风夜灯不识字,确切地说是她不认识秦枫的字,尽管那一手飞白写得鸾翔凤翥。
她很无辜啊,按理说梅君鹤的字跟秦枫的字都很好看,可是,草篆这类的字真心是hl不住啊!
其实不连笔不草书,她还是可以认识的,毕竟她喜欢古汉字,中学喜欢繁体字,大多时候写的看的是楷体和宋体字,大学越来越痴迷秦时明月里的儒家二师公颜路,就自我学习了小篆。
可惜,咱们古人太过腻害,这字真是狂草啊有木有?这个穿越真是太高估她的实力了!
梅君鹤笑得很明媚,眼波流转:“霜染从水暮云那里问到了母蛊的消息,已经确定母蛊尚在世间,的确可以将冰蛊、火蛊一并吞噬,霜染欲前往滇国寻蛊,说是与滇国王族有关。”
风夜灯更高兴:“太好了!你不用死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梅君鹤抿唇轻柔一笑:“我信他!”
风夜灯压抑了太久,对已经处理好残羹剩饭前来的叶廉清大笑:“老娘心情好得想高歌一曲,再大醉一场,你这儿有好酒没?”
有谁知道原本只能等死的人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这是一种怎样的喜悦,说是劫后余生恐怕都不为过。
叶廉清以为是风夜灯的酒瘾又犯了,拉着她到了酒窖,梨园的酒窖是叶廉清这个酒鬼的个人收藏,有许多都是陈年佳酿,只有叶廉赫与他送亲友时会用,偶尔招待贵客,凉王府的酒窖则在后厨附近。
搬出来三十坛子好酒,风夜灯本是个酒鬼,仔细看了看,好家伙,当世十大名酒一样不缺地摆在眼前!
她两眼放光地嗅着,笑嘻嘻地闻着鉴定道:“雍城柳林酒、谯城九酿春、汾阳杏花酒、晋熙剑南烧、洛州杜康酒、乌兹葡萄酿、越城花雕酒、徐水刘伶醉、戎州重碧酒、江阳大曲香。”
叶廉清豪迈地勾着她的脖子,大笑:“你还真是大酒鬼,这些酒,你是一样不落全部尝过吧?老实说,你这一两年喝了多少啊?”
风夜灯嘿嘿一笑:“没多少啦,不过是隔三差五过个酒瘾罢了!”
梅君鹤很意外,拧在一起的眉毛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有几分不悦,犹若无骨般倚着凉亭的柱子,边说边笑着摇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死样:“夜灯,你到底是背着我喝了多少酒?没看出来,功夫还真深呐”
风夜灯看着梅君鹤妖孽般的淡笑,心下猛地一颤,有些心虚:“小野鹤,那啥……我……”她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喜欢喝酒,咋滴啦?!”
梅君鹤瞅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直起身,抬手捋顺她已经炸毛的脑袋,微微一笑,心底有沉郁的心疼:“我知道,你喝酒是因为心情抑郁又无处宣泄,日后少喝一点便是了。”
风夜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懂梅君鹤的同时,梅君鹤也是懂她的,不由开口道:“君鹤,谢谢你。”
她从来不是那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但,拿的起、放的下,又岂是随口说说的六个汉字,而已呢?
每次的发呆,秦帅都会说别再想了,没必要再想!
久而久之,工作的繁重和分手的痛苦,加上还钱的压力和母亲生病的忧心,四件事凑到一起,几乎将她压垮!
秦帅很忙,其他闺蜜和朋友同样很忙,她认识了同事浣青衣,一样注孤生的姑娘,才终于有了酒伴。
那时,她不是风夜灯,还是许闹。
那时的她就很爱喝酒,但是,从不跟陌生人喝酒,包括对她再好的顾客,也没用,吃饭都没去过。
她穿越过来,只跟梅君鹤、风灵策还有贺江东一起喝过,只在梅君鹤跟前醉断片儿过,在风灵策那里都还保持着半醉半醒,而惊鸿楼的客人都是她把对方灌醉了,然后自己溜掉睡觉去了。
竹尘赋已经从清梨斋到了梨园,看到三人正在梨亭说话便上前询问:“今夜不准备好好热闹热闹么?”
风夜灯看向叶廉清:“我们嗨起来吧?”
叶廉清的秀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淡淡一瞥:“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风夜灯一把抱住她的腰:“亲爱的,一起嗨歌吧?”
叶廉清嫌弃地拍掉她的手:“我不丢这个人!”
风夜灯愣了愣,大笑:“你是怕,会吓到竹尘赋?毕竟,你也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变得不正经!”
她见叶廉清依旧是那副拒之千里的表情,只得摇头叹气道:“算了算了,我家小野鹤不怕被吓着,我给他唱igh歌!”
竹尘赋看看叶廉清,笑得很开朗:“阿秦,你从来不拘小节,又何必看我的眼色呢?”
叶廉清想了想,不自禁地摇摇头,自从跟竹尘赋试着谈恋爱开始,发现还是动了心思的,甚至没有那么大大咧咧的,还会害羞了?要死了真是!
她长袖一挥:“先喝喝酒,咱们才能玩的更尽兴!”
竹尘赋开了一坛递过去,自己又开了一坛,冲着叶廉清的酒坛轻碰:“干!”
说罢,他给梅君鹤扔去一坛:“一起!”
风夜灯劈手夺过那坛酒:“你不能喝!”
梅君鹤抱歉地对着看过来的两位:“抱歉,在下身有旧疾,不便饮酒,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