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妧还沉浸在那句淡淡的惋惜中时,容泽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流连,爱抚,然后下移至她的肩膀。
那双总是如寒潭般清冷的双眼中,盛满了不真实的温柔,让清妧忍不住沉溺,却在猝不及防间,将她用力向后一推——
清妧猛地坐起身来,发现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出来了,也就是说……容泽的梦境结束了?
清妧赶紧起身,收好东西来到容泽房前。手抬起,未等叩响房门,便听“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看到她,容泽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却又很快隐藏在淡漠的表情下,只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清妧脑门上闪过三个问号,他们不是刚在容泽梦里见过吗?
难道容泽不知道梦中真的是她?
她刚想说,却突然留意到容泽的脸色比平时还要白一些,不像平时的精致如玉,而是多了几分病态。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她不禁问道。
容泽收回视线,踏出房门:“不用你管。”
清妧:“……”真是拔嘴无情。
她跟在容泽身后,翻了个白眼:“这引人进入梦魇的精怪应该伤不到你才对,总不至于一个梦把你吓成这样?”
容泽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清妧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容泽做的确实算不上美梦,看过归看过,反复提起,倒像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她抿抿唇,仔细打量了容泽一番,发现他除了脸色白一点,看不出什么其他问题,便按下心中疑惑,另起话头。
“师叔,你可是知道什么作祟了?”
她从自己的梦中醒来之时,便感受到了村庄里的不同寻常,不是邪气,却也不是什么好的气息。
容泽抬头往空中看了一眼,压住灵府中不断传来的痛意,轻道:“这里没有邪气,却有一股淡淡的阴气。”
“阴气?”清妧一愣,“有阴魂?”
容泽摇头:“若是阴魂,所散发出的阴气恐怕早已被你感知,应当只是残魂或沾了阴气的什么东西。”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顾娘子家,来到村子中最宽敞的道路上。
雨已经停了,周围空气无比清新。可纵使清妧未感受到阴气,却仍能明显看出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种无形的气场中,显得诡异而阴森。
“这股气场……”清妧本能地觉得不舒服,抬手抚上心口。
“嗯,”容泽轻轻应着,“它在召唤,试图激起人心底最在意的事。”
“最在意的事?”
清妧低头思索。
身为红线,情爱的理念却得不到月老认可,这的确是她最在意的事。童年的阴影,应该也是容泽最在意的事,那她在梦境的最后见到容泽,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容泽的心意使然呢?
她拽上容泽的袖子,试探道:“我在梦境中见到了师叔,不知师叔的梦境中,可曾有阿妧的身影?”
容泽的侧脸在月色下更加美如冠玉,清妧想到刚刚那个带着清冷雪松气息的吻,指尖下意识紧了紧。
可惜出了梦境,容泽的心似乎也恢复了玉石般的坚硬。他轻轻拂开清妧的手,语气漠然:“并未。”
“你说谎……”清妧正欲反驳,却被容泽出声打断。
“到了。”他转头看向清妧,“感受到阴气了吗?”
每当话题走向不为容泽所喜,这人就开始转移话题,清妧也算是看透了他这百用不腻的把戏。她本不想这么放过他,但眼前的阴气却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到底是个神,虽说只掌管情爱,对自己的子民也还是有那么点责任感的。
眼前是村子里的一户普通人家,大门紧闭,门口的对联早已褪色,翘起的纸边在夜色中发出窸窣细响,配合着门后浓郁的阴气,让人无端觉得阴冷。
清妧皱了皱眉:“这股阴气……透着古怪。”
“只长修为而不长阴气邪气,确实罕见,”容泽上前推开主人家门,边走边道,“进去看看。”
他在门派里是出了名的重纪守礼,清妧一时没想到他会如此不请自入,反而在原地怔愣了片刻。
容泽进入门中没听到她跟上,转身问:“愣着做什么?”
清妧连忙跟着进去,揶揄着问:“师叔,我们这是不请自入,于礼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