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妧进到外室时,容泽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阳光从窗前洒落,将他清冷的眉眼晕染得缱绻温柔。
可等他抬起头望过来时,那些温度又全部消失不见,恢复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华严经》写完了?”
清妧:“……”
“师叔,我们连客套话都还没说,您就直接要作业,合适吗?”
容泽走到桌前坐下,闻言道:“那不是作业,而是惩戒;客套也不会减少你该交的次数,要是没抄完,建议你回去抄完再来。”
很好。
他这一番话说完,清妧心中的猜测也确定了下来。这人果真是故意要与她保持距离的。
她只是说了句“以身相许”而已,这人就跟防狼似的防她。
调戏揩油偷窥她明明一样没干。
清妧心中吐槽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低下头不让容泽看清自己神情,把《道经新解》双手奉上:“师叔教训得是,弟子明白了。这《道经新解》也是师侄之前所得,想到师叔可能喜欢,昨夜连夜抄写出来,特来献给师叔。”
容泽没有马上接话,室内突然静了下来。
清妧勾起唇角,想要抬头看容泽的表情,却只能忍着。
有了那本《佛经释义》珠玉在前,他一定很想看看这本《道经新解》的内容。可是他刚刚还出言赶人,甚至提到了课堂上的惩罚,而自己被罚,不就是为了帮他连夜写出这本书么?
啧啧,感天动地。
她将上半身压得更低了一点,委曲求全道:“送下书,弟子便回去抄写《华严经》,决不再继续叨扰师叔。”
话都给你递到这了,不信这样你还不动容,要是能有所歉疚,顺手帮我把十遍抄写免了就更好了。
清妧美滋滋想着,然后便听到容泽淡淡开口。
“好。你辛苦了,抄完十遍之前,便不用来上课了。”
清妧:“……?”
容泽拿走了她手上的书,垂眸看着怔愣的她:“回去吧。”
清妧:“……”汝听,人言否?
她挤出一个笑容,指着容泽手上的书道:“弟子抄写了三天三夜,许是有点赶,加上全是回忆所学,布局排版或有杂乱之处,还望师叔不要嫌弃。”
这可不是几页纸,是整整一册书,光是写就够辛苦了,何况还要回忆?
就算孤辰寡宿,也该怜香惜玉了。
然后她便听那天杀的孤辰寡宿道:“无妨,你且放心回吧。”
清妧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省。
是她如今的样子不够好看?
这具身体在塑造时,仿了她仙身几分样子,在凡间算得上万里挑一的姿容,怎么也不该被嫌弃。
是她的姿态还不够楚楚动人?
容泽这种闷骚男肯定不吃肤浅的搔首弄姿,她刚刚的“度”是刚好的。
——所以肯定还是容泽的问题。
“师姐,请留步!”
清妧走出静安居没几步,便听幼林在身后喊她。
莫非容泽改主意了?
她欣喜回身,却听幼林认真道:“尊者说,您的佛经水平已经可以不再上基础的理论课,未免您浪费时间,也未免您再上课睡觉影响其他弟子,所以您抄完《华严经》也不要去上课了。”
清妧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最后,她还是礼貌地冲幼林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很好。
他够狠,她就没有后招了么?
走着瞧。
幼林目送她离去,回到房中向容泽复命。
“她如何答?”
“清妧师姐应下了,只是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容泽唇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又很快被压下去。
他翻开那本《道经新解》,对幼林淡淡道:“去藏宝阁,把我在东海得的那块五蕴玄铁取出来,送到剑霄师兄那去。”
幼林惊讶抬头,又马上收敛神情,低声应下。
五蕴玄铁是当今最好的铸剑材料,极为难寻,许多剑痴终其一生都想得到一把五蕴玄铁铸成的宝剑,还未打造的原铁更是价值连城。
听说剑霄仙尊前些日子在为小徒弟清妧寻找铸剑材料,尊者可是为了给她?
容泽瞥来一眼,幼林不敢再胡乱揣测,忙老老实实出门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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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妧老老实实抄了十遍《华严经》,抄完只觉手都要断了。
正想去给容泽送去,有人传信来,说是清妧的师父剑霄仙尊请她过去。
她这个师父平日里不是在闭关练剑,就是与人切磋检验闭关成果,极少召见自己的徒弟们,因此清妧略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