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各怀心事
“这十几年来你未曾出过护国寺一步,此次前来却是为何?”
勤政殿内,当今圣上已是换下了繁重的朝服,现下着一身轻便的常服。只是御用之物,就算再怎么平常,比之僧侣的布衫而言,依旧是十分华贵的。
当今圣上姓赵,单名一个溶字,四十有五,因国事操劳,两鬓微霜。赵溶见叶思远着一粗布青衫,与勤政殿精巧讲究的陈设看似格格不入,但因他自小生得俊,身形颀长,立在这金碧辉煌的殿里,好似一株青松,倒是显得这些陈设浮华。
“微臣是来请罪的,还望陛下恕小儿的鲁莽。”叶思远见了圣上,连忙虔诚一拜,做认罪之状。
“这么些年不见,思远竟是如此生分了……再说此事本就是华阳和皇后行事太为过火。”赵溶连忙将人扶起,痛心道。
“……唉……微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有未曾与有他养育之恩,又对他母亲心怀有愧……”叶思远犹豫了片刻,又开口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圣上便拍了拍他的手安抚到。
“莫要多言,朕都晓得,若是朕不秉公处置,可不是寒了济世阁上下的心吗?今日让人泡了你最爱的龙井,这是西湖今年贡上的春茶,先前给你送去你不肯收,我记得前儿你在朕身边伴读的时候,最爱此茶了。”
赵溶让叶思远坐下用茶,自己也用了一盏。
“多谢圣上记挂……”
“先前顾相也是及爱龙井的,昔年与朕好的人都不在身畔了,这一国之君,果真是孤家寡人。”圣上看着手中的茶盏,似是想起了极为久远之事,那个时候顾相是他的老师,而叶思远在他身侧伴读,而今却物是人非,一个长眠九泉,一个常伴青灯。
“臣在寺中每日为陛下祝祷,愿陛下圣体安康,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叶思远双手合十,冲着圣上微微躬身。
“不知爱卿可有所得?”赵溶放下茶盏,随口问。
“微臣惭愧,随着师父修行了这么些年,竟是什么也没有悟出,若论师父参禅,倒是师傅更为通达。”叶思远谦虚答道。
“你不必烦恼,你所求之事朕心知肚明,朕今日便在次允诺,将来叶家看中了哪家女儿向朕求旨便是了,必定让你的儿子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娘子。……只是思远,可否告知朕,当年你缘何一意孤行要修佛?”
赵溶自嘲道,虽说华阳是自己亲生的骨肉,但他还是不愿女儿去祸害叶思远的儿子,如今皇后再做出了这种事,就更不能了,然而若不是华阳闹事,恐怕叶思远也不会来递了帖子入宫求见,圣上不信,叶思远当年是因为妻子亡故,伤心过度心灰意冷才遁入空门的。
“微臣修佛皆是因为看不透,或许哪日参透了,便能告诉陛下缘由了。”叶思远答道。
“罢了,你终是不愿说的……”见对方不想说,圣上也不再追问,又问了他进来起居如何,可有还想求些什么,便放叶思远走了。
叶思远一早出了寺门,入了皇宫,待到回寺之时,已是夕照。
“大师,世子果然来找您了,我照您的话说了,他便回去了。”那小沙弥见叶思远回来了,赶紧上前来回话。
“他可曾问了什么?”叶思远问。
“不曾。”小沙弥如实答道。
“你去吧。”叶思远随手拿了几个果子递给那沙弥,小沙弥谢过之后恭敬退下了。
……
……
“将这个送到承恩王府。”叶思远将一封信交给随侍之人。
那人得了信,即刻出了门,潜入茫茫夜色之中。
“了凡,了却凡尘?呵……好一个出家人……”叶思远苦笑,拿了念珠和木鱼,又念起了大悲咒。
叶管家得了护国寺送来的信,丝毫不敢耽搁,饶是叶昰倾已熄灯就寝,他还是立即将此事禀报了。
叶昰倾连忙让人掌灯,拆了那信的封腊,就着烛光将信件看完之后,顺手就烧了,对管家道。
“明日将那两人送进宫去,路上仔细些,务必送进宫门。”
“这……”因不知信中写了什么,叶管家摸不着头脑。
“不必担心,送回去便是,他已经将事情办妥。”叶昰倾嘴角勾起一抹笑,略带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