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听到自家儿孙的惨死之事,禁不住再度悲从中来,她捶着自己的心口,双颊沟沟壑壑里的泪痕尚未干透,便又开了闸般止不住地啜泣。
里长仍颓然跪伏在地,似乎有心想去拉妇人的衣角,却终究颤抖着缩回了手,攥紧拳头,哽声哭红了眼。
他也是个可怜人。
我和先生一时默然,不知如何出言宽慰,也愈加明白此事非同小可——投毒围村的背后,绝不止是亭长,也绝不止是周杞。
可几年前益州州牧认罪伏诛,周杞旧主已死,即便他侥幸逃脱,如今依附的又是何方势力?残害百姓又为哪般?
症结或许在那毒药,可我不能问,至少不能此时发问,只得将那句“此毒到底与先生您有何干系”梗在心头,扶起地上的老者。
半晌后白先生开了口:“可知晓那些‘官爷’何府何衙?封村的那帮人中,为首的可是今日搜神祠的这位?”
老者想了片刻道:“听声音没错,他们的衣服……”
还未说完,便听到外头一阵响动,似有人疾步行来,四人立时噤声。果然又是周杞返回神祠来了,他大为光火,一进门便对着手下的人猛踹几脚,口中骂道:“都这般提醒你们这帮脓包废物了,还不知道惜命啊!出口不是全围住了吗?若叫几个老弱妇孺逃掉,有你们受的!”
众人请他息怒,有个属下大着胆子道:“周大人……尚有一队在外搜寻,此时未归,许是……有所收获……”
话音未落,阵阵尖锐哨音陡然划破长空,连我们身在暗室的四人也听得清晰,我和先生心下大惊——一名属下急急向神祠奔来,由远及近,口中大声呼喝着:“大人……找到了!我们找到那孩子了!”
“孩子?快带过来!”周杞接着问,“何处找到的?那女人和老头儿呢?竟然不在一起?”
“回禀大人,这小孩儿晕死在一口水井中,好像就是他家,幸亏我们找得仔细。不过,”先前呼喊那人又变得低声下气起来,“确实……没有见到另外两个。”
我紧紧咬着嘴唇:小椿他、他还活着吗?若还活着,我们之中又有谁能把他从周杞手中救回来呢?
周杞冷哼一声:“蠢货!这点儿心思还拿来邀功?还不快去再找?光一个小孩儿有什么用?死透了么,死透了就丢到坑里!”
那人连声道是,又答:“还有半口气在,活不长了,那属下将他……丢去一并烧了?”
“慢着,”片刻不应后,周杞忽地出声制止,怀中血珠子嘶嘶作响,“既然是活的,那就有用。坑边上不是有棵树吗,把他手脚绑了倒吊在那儿吧,吊得显眼一些。你们几个,守在暗处盯着,其他人分头继续寻,就说这小孩儿吊在焚尸坑上头,一点一点快耗死了。老头儿可是个心善的,就算猜到是陷阱,一条人命也不能不理呀。带我和‘胭脂’去瞧瞧找着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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