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知道她来,知道她在,只是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何颂之也不怕了。
该说的话早就说完,她安安静静的,想让容知再多陪自己一会。
眼皮子忽然很沉重,何颂之努力想要再睁一睁,她脑海里走马观花般掠过许许多多场景。
从当年进军机六组,为了情报潜入敌方阵营结果被抓,是组里的人拼尽全力才将她给救了回来。
只可惜从那时起,军机六组就逐渐没落了。
再后来六组解散,她恢复普通人民的身份,在京城冷到能冻死人的夜里,捡到她这辈子最珍爱的宝藏。
她不后悔嫁给容伟,不后悔自己得到这样的结局,她唯一觉得遗憾对不起的,只有容知。
“崽崽”
弥留之际,何颂之气若游丝的开口。
容知翻开布包从里面摸出几根银针,快狠准的刺进何颂之头上几个穴位里,微微弯腰凑到她唇边,想要仔细听清她在说什么,轻轻应着,“我在,妈,我在的。”
“你你余叔叔的墓边有、有个暗格,”何颂之说一句就要喘口气,仿佛累极,她重重呼出气艰难继续,“拿了她,把里面的黑色袋子,给、给夭夭,剩下的你你拿着。”
容知颔首应了,动作不停,最后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握上她的手腕,她静静垂眸。
就见何颂之牵了牵唇角,温婉有韵的面容上旋开一朵笑花,语气虽然轻却格外认真,怀念又郑重的说着:“崽崽,妈妈爱你。”
下一刻,女人唇边笑意定格。
容知维持着弯腰的动作一动不动。
她愣了下,有片刻茫然。
墙上挂着的时钟走的很慢,时间似乎停止在这里,空气中安静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京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何颂之走了,躺在病床上,走的很安静,从醒来到现在各种珍贵保养品养着,让她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依旧那么年轻美好。
容知在旁边陪着,一直握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房内传来轻响,病房门推开。
“小哥哥。”柏宿走进来叫了她一声。
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应。
柏宿抿抿唇,又叫了一声。
容知这才有点动静,她转过头,那双平时碎着星的狐狸眸里似星辰陨落,没了光,漆黑一片。
“啊,”她很慢很轻的发出个音节,“你来了啊。”
“容知,”柏宿稍稍低眸,喉间微滚动两下,有些难受,他哽了哽深吸口气冷静道:“你先休息下吗?一会还要忙,殡仪馆那边都准备好了。”
其实这些早在何颂之住进疗养院的时候就一直准备着,容知也清楚,她只没想到这天来的那么快。
她都快研究好解毒药丸了,为什么老天爷非要看她那么不顺眼,让她饱受苦难就算了,还要带走她最亲的亲人。
容知把何颂之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眉梢微拧,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没人听清。
何颂之的突然离世打乱了一行人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