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去追,招平安先去看了阿择,见他好好的,气不打一处来,“不是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紧要关头就傻了?”
阿择默不吭声,闪烁着目光不太敢瞧她。招平安被一口气噎住,无奈地跺了下脚,“回去再说你。”
真是的,幸好兰如没有变成恶鬼,不然多危险啊!他那薄身板能抵挡得住吗?
再追出去时,刚刚那团烂肉初现雏形,变成倒披着长发,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只不过脊梁还是以一种对折的姿势扭曲着,只听得咔嚓脆响,脊柱诡异地对接上,再慢慢直起。
赫然就是招平安在井边见到兰如的模样,比刚刚那个形态顺眼多了。
她见到招平安手上的桃木剑时,惊惧得缩起脑袋,身形蜷起来矮了一半,跟练了缩骨功似的。
招平安背手收剑,不想再看到那堆腐肉,安抚道:“别怕,你无心害人,我也不会伤你。”
兰如咔咔支起脑袋,这脖子跟20厘米的直尺长度一般,虽然修直拔长,但也不是正常人的审美。
她大胆了些,转着脑袋好奇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招平安从自己布兜里拿出那本画册,兰如的眼睛瞬间直了,踮着脚尖飘上前,但看到她手上的桃木剑又瑟缩犹豫。
看来症结在这,“你是因为这个才去吓小宝吗?”
兰如张了张嘴,使劲地发出声音,却只有粗噶涩哑的气声。
她的嗓子......
招平安记起学校的科普黑板报,吸入过多一氧化碳会致咽喉水肿,所以兰荷才说不出话吧。
她把画册递给兰如,兰如犹疑了一秒便迅速夺了过去,像是怕她反悔。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
兰如将画册紧紧抱在怀里,脸颊迷恋地贴着画册封面,招平安看出一丝缱绻的意味。
等了一会,兰如面容恢复成木讷,飘着到门口,转头看过来,示意她跟上。
阿择一直跟在招平安身侧,随着她进去。
兰如停在木匣子前,招平安将它抱出来,打着手电来回照,箱子上了弹子锁,她问:“钥匙呢?”
女鬼茫然地翻了翻眼珠子。
也是!这边缘满满的牙印子,要是有钥匙也不至于这么啃吧。
这小锁可难不倒招平安,她眼睛在地上扫视,能用来开锁的东西。肩膀被碰了一下,她看到阿择指着床头的方向。
那里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正正好!她赞赏地朝阿择挤了挤眼睛,真是心有灵犀。
“chua!chua!”几下,箱子被招平安野蛮地砸开了,一层木屑洒落在摆放整齐的信件上,白底盖着邮戳的纸就显得没那么文艺了。
她歉意地看向兰如,兰如却露了一排森气的牙,这是高兴的意思吗?但是这一摞摞信有什么含义?
女鬼又开始360度玩转眼珠子。
她硬着头皮猜,这是想让她翻阅吧。
招平安手伸到箱子里,眼角不忘观察兰如,兰如心思放在怀里的画册上,没有任何异动,她便放心地翻看起来。
粗粗一看,这里也有好几十封信,从底部中间各抽了几封打开。大致看来,这是和笔友的信件,从初初到情挚,还互相寄了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孩,牛皮信纸上字迹工整,字里行间幽默风趣,有点尖子班学生的味道。
当然兰如从前在曲樟高中也是尖子生,那叫什么同类相吸,志趣相投。
再翻看到后面,词句就有些晦涩沉重。男孩生病了,心情消极,兰荷为了鼓励他积极向上,答应手术后送他一本亲自画的画册,也应承了见面。
翻看完后,招平安抬眼看向兰如,她直直地看着信封面上摆着的男孩照片。
在漆黑的夜,在那双浑噩的眼睛里,招平安看到了人类不舍的情绪。
兰如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开明的父母,活泼的弟弟和开朗的她。
她家以前住在城里,后来父亲因工作变动便举家搬来曲樟镇,那时候她刚升上高一。
这是一个风景秀丽的乡镇,民风淳朴,邻居新同学们都很好。唯一的不好是,那个男孩,那个总是话不多,细心又温柔的男孩。
她很难再见到他了。
搬家的那天,她去找过他道别,可是不巧他去补课了。
冥冥之中是天意吧,即使她偶尔也会想起。
就在她快要释然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弄到她新的家庭住址。
那一天风和日丽,那一个傍晚红霞漫天,妈妈在厨房忙碌晚餐,混着“滋啦”的爆油声中,妈妈的声音传来,“兰如,餐桌上有你的信。”
先入眼的是熟悉的字体,兰如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停了几秒,在指尖触及到信封时,心跳好像又回来了。
是他,他找到她了。
他们从每日能见面的同学,变成天各一方的笔友。
他们抒怀畅想,像所有的高中生那样,憧憬美好的大学生活,也默默约定要考到喜欢的大学。
他们一直通过信件联系,神秘又满是煎熬。
后来互相洗了照片邮寄,他身量拔高了,仍旧是阳光少年。而他看到她的照片了吧,她一直忐忑他的回信,害怕自己没长成他理想中的样子。
忐忑的两天过去,放学踏进家门时,妈妈已经做好饭菜端上桌,她问:“妈妈,今天没有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