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柴郡主发现了潘仁美想要夺位的狼子野心那又如何?杨业等人虽向太宗禀报潘仁美的谋反之心。可潘仁美已先下手,诬告亿家,让太宗对杨业之话产生疑虑。 即使杨业知道皇帝已经疑心杨家那又如何?他杨业为保皇帝安全,还不是决定让大郎乔妆代太宗出席议和大事。最终六郎与郡主打探后,归途中被耶律斜打落山崖。二郎、三郎被截杀,大郎亦阵亡。 即使杨家为了大宋牺牲了杨大郎、二郎、三郎又如何?大宋对杨业和八贤王的不信任,让杨家唯有冒死救出三个儿子的尸体。可最终,四郎身中剧毒。 杨业,最后也撞死在李陵碑下,尸体被辽军抢走。 七郎…… 七郎他…… 为搬运救兵,反为潘仁美所绑。更在逃离宋营之时,半路却被耶律斜所困…… 万箭穿心而死。 定定的看着幻镜中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尹因终是忍不住流下了一行淡红色的血泪。 身穿黑红战袍,杨家枪被他耍起来游刃有余。她第一次发现,桀骜不驯的杨七郎居然也是这般英气逼人的。 可是,即使已经脱力,即使身上伤口无数,他还是一次次顽强对抗。任由箭穿刺入他身,一支,两支,三支……无数支…… 他踉跄几步,口中血水不断涌出,可杨家精神却让他不屈在辽人面前一丝一毫!颤抖着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柄杨家枪拄在胸前,防止他已经无力的身子在下一瞬倒下。 他是杨家将,宁死不屈敌人面前。杨家男儿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大宋,对的起百姓,对得起所有,却独独…… 对不起家人。 特别是她,他的娘子—— 尹因。 耶律斜走了,许是觉得杨七郎必死无疑。同时,他也没有再动他分毫,就让他这般拄抢而立。也算是,给他留了最后一份尊严。 边境的夜风,很凉,很凉…… 吹起杨七郎散落的发丝,露出他那双渐渐失去了光泽的双眼。他的眼中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有不甘,有懊恼,有愧疚,但是最多的却是那一份不舍。 他的娘子,他舍不得她啊…… 眼眸,缓缓相阖,他好像看到了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的乌龙,第二次见面的相怼,第三次见面的嫌弃,第四……第无数次见面的…… 眷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哪里知道那都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他杨七郎自懂事后便没落过一滴泪,此刻却在紧闭的双眼下,落下一滴清泪。 他被血染红的唇好似微微一动,那出口的破碎话语却早已经吹散在了凉凉夜风之中。 “嗤!” 血,自唇角滑落。泪水不止,心如绞割。她伸出手,摸向那屹立不倒的男子。即使入手是铜镜的冰凉,可她仍旧不愿松手分毫。 “你说了什么?”血染的红唇,她凄美一笑,看着他毫无声息的模样嗔怪道:“我可是没听清楚,你这般说了可不算。” “怎么,我说你一句你便不理我了吗?算了,你过几天也能……回家了。” “七郎,我在家等你,你亲口告诉我可好?” 那句话,尹因知道。她看到了,她也听到。当他说出那一句,在千里之外的她好似亲耳听到了一般。 她知道,那是他临死前的执念。 笑,始终绽放。只不过她的笑太过凄凉,也太过决绝。 他说—— “因因……我爱你……” 那一日,全城篙素,百姓都自发穿上了孝服站在街道两边迎接杨家男儿回家。五郎六郎护送众人尸体回到家中,杨家上下一片愁云惨雾中。 杨家上下沉溺在一片哀痛之中,佘赛花忍住悲痛,操办丧事,归后终于再也忍不住极度悲痛,昏厥过去。 而潘仁美借此机会,清除异己,权倾朝野,并去杨家示威却被打,便跑去皇帝面前摆弄事非。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夜半时分,尹因还是靠在杨七郎的棺木旁。拒绝了嫂嫂们的好意,不声不响,不动丝毫。双眼却是定定的看着前方,前方的…… “你们来了。” 隐隐濯濯间,七道精魂慢慢清晰。他们走近这方灵堂,看着躺在棺木中的自己深色莫辨。杨七郎快步上前,只想抱住尹因。可是双手穿透而过,他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满眼惊愕苦涩。 “你失约了。” 他听得这句话,双眼赤红,想说一句话,可却说不出口。 “你失约在先,所以……我很不开心。” 伸出手,尹因抚上他苍白的面色。即使摸不到,她还是能感受到入手的冰凉。只不过,她舍不得,舍不得放开。她看着他眼中的无奈和凄凉,侧头看向另外几魂:“如果我助你们还阳,可否答应我一事?” 那几道精魂浑身一颤,互看几眼后皆期待的看向尹因! 这是一个偏远的南方城镇,虽说比不上京城的繁荣富裕,但却有它独特的江南韵味。白墙黑瓦,小桥流水,民风淳朴自然。 而在这里有一户姓木的人家,是十几天前方才落户。没什么特别,唯一有趣的是这木家人丁兴旺,据说光子嗣便有八个之多。 “不——” 杨七郎嘶吼出声,双眼猛的睁开,本想坐起却奈何浑身疼痛无力,瞬间倒在了床榻之上! “七郎!你醒了!” 佘赛花快步走至他床边,上下打量他后红了双眼:“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你这一睡就是十四天,你几个哥哥们都醒了,我们……” 快速环顾一圈,杨七郎眼中满是惊惧!他看向自己的娘亲:“娘!因因呢!?” 一愣,佘赛花躲避了他的目光,站起身背对他:“七娘……” “她怎么了!”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