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游走乌云,暴雨裹挟强风。
低沉压抑的沉闷之下,青山古木于雨击风打中俯首萎靡。
山间小路泥泞不堪、湿滑难行。浑浊的泥水飞溅,空山不见人,只余有几道山林野兽的低吠哀鸣。
再次突袭的雷雨,带给大地上的一切以难以释放的压抑沉闷......
天师府正堂,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堂前小雨沿着青砖石瓦滴滴答答,湿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丝丝难言的针锋相对的凝重。
“真的决定好了?”
微眯着躺在竹椅上,左手似是把玩、慢慢旋转着那古朴典雅的茶杯,右手枕在头后。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肩上。浑身西装革履,唯有面上戴着一块惨白无任何修饰的,材质类似白玉温润,却又散发着淡淡邪异冰冷的面具。
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作态。
看似轻佻的一个哈欠懒腰,富于磁性的声音里散发着不近人情的冷漠和说一不二的威仪感。
“是,也不是。”
轻嗅,慢品。手中茶香萦余。
外像邋遢的老道点点头又摇摇头,语气虽平静低沉却透着一股坚定。
“他,不行。虽有资质命数,却无气运心性。”
语气平淡,似叹息似否认。面具男对老道的决定不屑一顾。
“天师府传承,向来不问出处,只为冥冥中的因果。此子与我有缘。”
抬头仰望天边云,老道眼神莫名。
“风起云涌,缘生缘灭。”
“金鳞岂是池中物,他的未来你看的清吗,残算道友?”
良久失神,紧盯眼前人。目光平静而深邃,语气压抑却坚定。
老道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谜一般的道友。
“卦从无算尽,畏天道无常。”
一口清茶敬天倒地,面具男语出平淡。悠然躺在椅上,似是喃喃寐语。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道友春秋久在,又可曾明了世间轮回?”
老道起身,手接檐上落雨。佝偻苍老、暮气沉沉的身体,此刻却散发青年热血、伟岸勇毅。
“天师府,一脉单传。夺天造化,出马和灵。因果循环,功德气运。承时济世,修领合族。”
沉默良久,出声冷淡。面具男不置可否,没有回答老道的疑问,而是回以一段听上去无头无尾的偈语。
“一脉单传,在世一人。先代隐死,后辈出山。”
老道摇摇头,声音暗哑。
“残算道友,刚刚分身控魂的测试你意下如何?”
“外显轻浮圆滑,内藏坚定良善。你,真的决定了?”
“从赠予天机锁那日起,缘分因果早已纠缠凌乱。我祁山河这一生择一而终,不曾后悔。”
道袍破旧,眼神犀利。
老道转身消失在雨幕中,消失在这偌大冷清的道观中。
“老家伙,一路走好。”
放下手中空杯,面具男喃喃自语。
“此劫非是不能渡,只是渡无可渡。”
面具下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紫意,三千青丝无风自动。
西装革履的身影在空气中诡异的缓缓模糊消失。
“安亦夏,天师府?城管哥?”
“这世界总是要热闹起来了,就像那......”
“这雨啥时候能停?无聊啊,随便来个人陪我聊聊天也好啊。”
“汪汪汪!”
“呸,狗子,有本事你们上来陪我啊。”
“汪!汪嗷呜!”
“叫什么叫,就你们能叫,当我不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诶,我去,你们居然召唤狐朋狗友助阵?”
“汪,吼吼汪!”
“夭寿啊,我好像下去死路一条啊。群狼环伺,走投无路。狗大爷们,开开嘴炮不至于吧?”
“汪汪汪!”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嘤嘤嘤,来个人救救我吧,汪星人入侵地球辣!”
飘然而至的老道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悲惨”一幕。
自己那好徒儿抱着大包,畏畏缩缩的猫在一颗歪脖树上。树底下是一群脏兮兮、瘦骨嶙峋的流浪狗。
冷眼旁观这这现实版的《动物世界》,或者说是逗比青年和流浪狗群那些不得不说的秘密。
看着树上那冲着狗群翻白眼,一边像个宝宝一样吐舌头做鬼脸,一边又像被恶霸逼到墙角的弱女子一样楚楚可怜的好徒弟。
老道内心极度崩溃,这是什么人才选手?自己那选择真的不会是所托非人?
这号废了,换号重练可以不?
自己做的孽,含着泪也要接受。我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只是为什么心口这么酸?为什么克制不住自己握紧袖子里的天雷符隶?
话说雷劈一下,非比常人的思路会不会回归正轨?
要不要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长舒一口气,努力平复那爆表的血压。
老道抬指轻划,低声密语。空荡的袖子里出现一条暗红如血的影子。
“敖焱,交给你了。”
“嘶~”
一条小小的、头上生有一对小鹿角,通体暗红、浑身密布奇异纹路的可爱小蛇爬在老道袖口。睁着赤金的小眼睛与老道对视,人性化的点点头后。一道红色“利箭出鞘”!
“嘶!”
小蛇直身吐信,小小的身体里散发着至高无上的威压。
“汪?嗷呜呜呜~”
感受到那来自血液里天差地别般的巨大压迫。流浪狗群一时的慌动后,集体委身索索。低吠中透着心惊胆战的服从臣服之意。
歪脖树上蹲着的某人依然沉浸在放声高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树下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