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1 / 1)江山长卷之四·池鱼首页

那天孙破什么也没搜出来。轻甲们只是发现了昏死过去的杏容,将她带到了孙破面前。  一并带到的还有桃红的尸体。  孙破蹲下身看了看,抬头淡淡吩咐道:“还有个活的,拿水来,泼醒。”  张鹤见辰池几人并没有被发现,又以为杏容桃红都已经死了,先是愧疚地松了口气,结果一听孙破这话,心又提起来了。他倒吸一口冷气,忽然发现孙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一个激灵,又是紧张又是惊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轻甲兵很快端了盆水,泼醒了杏容。杏容捂住肩膀,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忽然坐起身来。  然后她看见旁边桃红惨白的脸,吓得尖叫一声,捂住头瑟瑟发抖。孙破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压低声音轻柔地问她:“怎么回事呀?”  杏容透过湿漉漉的头发,楚楚可怜地望向他。孙破对她绽开一个堪称温柔安抚的笑容。杏容想了想,在张鹤胆战心惊的目光里小声答道:“我……我不知道……”  “你是怎么受伤的呀?不记得了吗?”孙破耐心地问着,又向桃红点了点下巴,“那她是怎么死的呀?”  “我……我不知道……”杏容怕极了,大声吸了吸鼻涕,她看着孙破,像是渐渐得到了某种勇气一般,声音越来越高:“本来是桃红说她今天有麻烦,威胁我换上她的衣服打扮。我只好找了个空房间,让她在外面等着,谁知她刚出去没多久,我不想换她的衣服,还没换,就、就……她就忽然惨叫了一声,然后,然后就有个黑衣人冲进来砍我,我怕极了,怕极了……!幸好这时候外面有了响动,那个黑衣人也紧张,就赶紧走了!我又冷又怕,又冷又怕……”  她垂着两行眼泪,生怕孙破从她的表情上看出破绽,深深低下头去。孙破挑起她的下巴,轻声问她:“威胁你……她怎么威胁你?”  杏容惶恐地与孙破对视。孙破的目光和他的声音截然相反,阴冷锋利极了,她才看了一眼,就吓得忘了词,好久才结巴着答道:“我……我的孩子……我与桃红素有嫌隙,她知道我有个孩子,养在城主府……”  “你有个孩子?”孙破柔声问道。  杏容勉强应了声,被孙破看的头皮都要炸开了,就挣扎着想扭开头。谁知孙破目光一狠,手上用力,她下巴一时剧痛无比,只能“啊、啊”地叫了几声,只好不动了。  孙破又回头对张鹤道:“把她的孩子带来。”  张鹤知道他手段残忍,生怕那孩子落在孙破手上有什么不测,虽然害怕,却强笑道:“将军……那孩子才半岁,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孙破道:“城主大人,你先洗清你自己,再来跟我求情不迟。”  杏容也怕的很,眼见着张鹤已经保护不了她们母子了,她忽然放声尖叫起来。只是才尖叫了一瞬间,就被孙破捏住脖子,生生掐了回去。  孙破过了有一会儿才松手。她满脸是泪,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哭道:“奴婢不知大人是哪位将军……可我的凡儿怕生,把他带来,生怕冲撞了将军……将军,只请将军无论如何,万请不要与一个孩子计较啊!凡儿才七个月,还什么都不懂……您就是把奴婢杀了,也就是贱命一条,可凡儿……!”  孙破似笑非笑,不置可否,又对张鹤道:“把孩子带来。”  他已经第二遍说这话了。这一次,不容张鹤多言,他周围的轻甲已经纷纷向张鹤亮出了兵刃。张鹤无法,只得派人去抱了孩子过来。  那凡儿骤然被个生人抱走,是哭着来的。孙破抱过他,笑道:“可真是母子连心。”又对杏容道:“你的孩子,现在可在我手上。再把你刚刚的话说一遍。桃红是怎么死的?”  那谎话是仓促编的,杏容闻言便一个激灵。她只好慢慢回忆道:“桃红威胁我给她顶灾。我在房间里换上她的衣服,忽然她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有人来房里杀我……只是听到了响动,就马上跑了……”  “桃红惹的是什么麻烦?”  “我……我不知道……”  孙破笑了一声,吓得杏容马上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连连叫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孙破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张鹤。张鹤虽然知道今天这事算是圆了过去,却依然提着一口气,见此挤出一个笑容。  孙破把那孩子抱在手上,温和道:“看来梁统领之事,还真是误会一场。城主大人,打扰了。”  张鹤道:“哪里,哪里。”  孙破道:“只是以后,无论大事小事,都还请城主大人知会我一句。否则闹了今天这么大的笑话,多不好看。”  张鹤冷汗涔涔:“是,是。”  孙破又道:“我想着您人手不够,这队轻甲就暂时借住在您府上,供您驱使,如何?”  张鹤哪敢拒绝:“多谢孙将军。下官得将军器重,定然不负众望——”  “知道就好。”孙破达到了目的,就不再与他打官腔,又抱着孩子低头对杏容道:“你儿子我甚是喜欢,带回去和他玩两天。你有什么要说的,随时去和我说。这些轻甲会带着你找到我住的地方。”  说完笑了一声,不再理会脸色惨白的杏容和张鹤,从桃红的脸上迈了过去,走了。    张鹤被软禁了。梁衡玉没有走远,很快也被找回来软禁在城主府里了。杏容犹豫了一天,最后顶着两个黑眼圈,求见了孙破。  孙破显然不意外,施施然把她请了进去。他住的客栈十分简陋,甚至于只有一张床一对桌椅一个杯子。杏容进去,没什么转移注意的东西,更手足无措了。  “你儿子我让人去带了,我不喜欢小东西。”孙破唠家常一样在床边坐下了,却没有叫杏容也坐下,“说吧,你知道什么,起码说到让我满意。”  杏容越与他相处,就越是怕他,此刻却还是强打精神,笑道:“那天的事……将军都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孙破打断她,笑盈盈道,“你还没说真话呢,我怎么能知道呢?”  杏容的脸抽搐了一下,嘴角还翘着,自己却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哪……哪里的话,奴婢怎么敢对……对将军撒谎……”  孙破摇摇头,笑叹道:“你看,你这不还是敢说谎?”  杏容紧咬牙关,不敢松口。孙破又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今天我们不谈这些不愉快的。”  杏容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听他道:“我们来聊聊你们梁衡玉梁统领。你让我聊的开心呢,那孩子我就还给你,如何?”  杏容又惊又喜,目光猛地移到孙破脸上,像是想从他的表情里找见一丝证据,可以永远证实他说过这句话似的。结果孙破下一句话就是:“毕竟我那些手下,也就只能准备点米汤,饿着了小孩儿,把他饿坏了怎么办?”  杏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这个反应,正中孙破下怀。孙破含笑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说说看,这位梁统领是什么来头?”  杏容只好答道:“梁统领是沣州人。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父母都走得早,他丧期一过,就入了守城军,慢慢混上来的。”  “他一直在沣州?没和其他人接触过?”  “……不知道。我……我只是服侍城主的一个下人,和梁统领接触也不多,只是他和张大人好上之后才……”  “他和张鹤?”  “是。张大人很喜欢他,他对张大人也体贴,我们这些下人有想不到的,梁统领就亲自嘱咐我们。”  “他对你们如何?”  “很有耐、耐心……”  如此问了不少问题,都是关于梁衡玉平日为人处事的。这些问题似乎都没有切中要害,杏容因此渐渐放松了不少,只觑着孙破脸色,祈祷他能把自己的儿子还回来。  “最后一个问题,”孙破笑眯眯道,“你说你是张鹤的侍女,那么梁衡玉和他的纠葛你肯定也知道一二。你给我讲讲,梁衡玉走的那天,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杏容一瞬间冷汗透衣。  ——那天她根本没在张鹤那边,她那时候正忙着服侍醉酒的辰池睡下!  她搜肠刮肚,一时竟想不出话来搪塞。孙破何其敏感,见状就知道这个问题触到了城主府异动的关键——  于是他笑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你看你,怕什么呀?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就不会拿你儿子怎么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