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茹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痛苦,身下的床褥已经湿透,根本分不出是流下的汗水,还是破裂的羊水。
胡树人大吃一惊,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无数次冷静二字,接着迅速起身推开房门,站在胡公馆二楼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大喊道:“快来人!慧茹要生了!”
一楼的下人们顿时从睡梦中惊醒,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换上衣衫,便匆匆地飞奔上楼,赶到自家老爷夫人的卧室门前。
看到屋里的情形,几人霎时骇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赵妈毕竟富有经验,很快便反应过来,见家里的几个男人都有些慌了神,便提高嗓门说道:“大家都不要慌!少爷,您留在这里陪夫人!劲松,你去准备一盆热水,再拿些干净的布巾来!牧原,你去打电话联系周医生!”
胡劲松和刘牧原闻言,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齐齐转身下楼忙碌去了。
二人刚刚离开,林慧茹一口银牙猛地咬紧了,发出喀的一声脆响。看那架势,简直像要把牙齿咬碎一般,显然是剧痛难忍。赵妈看到这个情景,顿觉情况不妙,转头对胡树人说:“老爷,少夫人的样子不太对劲。”
“我就是担心这个。”胡树人头也不回地对赵妈说道,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妻子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冷汗沿着他的鬓角涔涔而下,“之前周医生就说过,慧茹腹中的孩子胎位不正,生产时可能会有些困难。如今看来,伊的诊断果然没错。”
“那可怎么办呀!”原本还算冷静的赵妈听到这话,立时乱了阵脚,整个人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里到处转悠,嘴上不住地说道,“怎么办,少爷,您快想想办法呀!”
然而,现在胡公馆中最慌乱的人,绝不是手足无措的赵妈,亦或是胡劲松和刘牧原,恰恰是林慧茹的丈夫胡树人。此时此刻,他早已没有了平日的冷静沉着,脑袋里乱作一团,没了主见。
赵妈的话恰似当头一记闷棍,立时让胡树人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是一家之主,眼下情况如此危急,正是要他来拿主意的时候,绝不能再惊惶下去了!
双手插到头发里,胡树人强自冷静下来,他思索片刻,忽然起身从衣柜里抓出一件干净衣衫披到林慧茹身上,随即向赵妈吩咐道:“赵妈,帮我照看一下慧茹,我要出去一趟。”
“少爷!”赵妈又是不解,又是焦急,“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要出去!”
“我去请周医生。”胡树人一边说着,一边套上外衣,快步向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凝视着床上的妻子道:“别怕,慧茹,我去去就回。”
听到丈夫的言语,已经失却了说话力气的林慧茹十分艰难地点了点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胡树人转身离去,他心知现在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必须尽快把周医生请来。他一路飞奔到侧院,打开院门,然后驾驶别克车狂飙而去。
胡公馆外,正在巡逻的曾巡捕见胡树人匆匆离开,连院门都顾不得关,知道八成发生了大事,也顾不得那些规矩,迈步进了侧院。
刚推开房门,他便看到胡劲松往楼梯走,手里捧着装满热水的搪瓷盆,一条手臂上搭着干净的布巾。他赶忙过去拦在对方身前,疑惑地问道:“胡管家,我方才见……”
“请让开!”胡劲松打断了他的话茬,他的眉头紧拧着,语气也十分焦躁,“我家少夫人要生了,鄙人没时间跟你打诨!”
说罢,他绕开曾巡捕,快步上了楼梯。
“胡夫人要生了?”曾巡捕闻言吃了一惊,旋即向胡劲松喊道,“胡管家,请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听到这话,胡劲松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曾巡捕说道:“曾巡捕,麻烦你在外面守着,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好,胡管家,你放心罢!”曾巡捕重重地点了点头,向已经上了二楼的胡劲松喊道,随即快步离开,关上房门和院门,如临大敌似的站在外面。
过不多时,曾巡捕隐约听到有人唤他,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声音很快变得清晰起来,他赶忙转过头,循着声音向胡公馆院里望去,只见胡劲松出了宅子小跑着向这边赶来,一边挥手一边招呼:“曾巡捕!曾巡捕!快把车开进来!”
曾巡捕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他赶忙将侧院大门推开,然后发动了巡捕房配的福特汽车开了进去。
见曾巡捕停了车,胡劲松马上跑回屋内,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和刘牧原便抬着林慧茹走了出来,赵妈跟在后面,几人脸上写满了慌张。曾巡捕探头望了一眼,发现伊的下身衣衫已经被大量的鲜血染成了红色,样子十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