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你好。”
胡树人和伊打了个招呼,旋即问道:“您昨夜玩的可还开心?”
“这……”
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沈夫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已经烧作一片废墟的宅子,眼中流露出惊恐,双唇不住地抽动着,脸色变得煞白。
“很奇怪么,沈夫人?”胡树人笑得意味深长,“难道你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何事?”
沈夫人依旧没有回应,呆呆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两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泪水决堤而出,喃喃着说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老爷……老爷!”
伊这才想起自己的丈夫昨夜留在家中,没有出门,急忙踉跄地从满是泥水的地面爬起,不顾身上的脏污,大步向断壁残垣跑去,口中呼唤着丈夫的名字。结果,伊刚冲到警戒线附近,便被守在那里的巡捕拦了下来。
胡树人带着雅克和王大力走到沈夫人身旁,沉声说道:“沈夫人,府上昨夜突发火灾,现在火虽然扑灭了,但府上却有三人不幸遇难,另有多人受伤,这其中,就包括沈老板。”
“老爷他受伤了?”沈夫人一听,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伊顾不得体面,一把抓住胡树人的胳膊,焦急地说道,“他在哪家医院?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就是广慈……是不是?他是不是被送去广慈医院了?”
沉默片刻,胡树人抬手指了指院子里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说道:“沈老板去世了。”
“不——!”
听到这话,沈夫人两眼一黑,险些倒在地上,胡树人眼疾手快,赶忙将伊扶住。
雅克见状,便对旁边的巡捕招了招手,后者会意,找来一把幸免于难的椅子,然后和胡树人一起扶着沈夫人坐下。
沈夫人情绪失控,痛哭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
“沈夫人,我理解你的悲恸。”见伊的神色有所好转,胡树人语气温和地问道,“虽然现在跟你打听有些唐突,但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昨夜你究竟去了哪里?”
“胡先生,昨晚我与朋友约好,一起去看一出戏。”沈夫人一边抽噎地说着,一边从手包里摸出一张戏票递给胡树人,“就是这出戏,我们是在天蟾舞台看的。”
接过戏票,胡树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是昨日下午,上演的是一场西洋戏剧。主演名单里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白玉兰。
“多谢沈夫人配合。”胡树人微微一笑,又问,“也就是说,你是在看完这场戏以后才和友人分开的,对么?”
“没有,看完戏以后,我们去吃了饭,然后便一起到郭夫人家去了。”
伊眼角含泪,声音嘶哑地向胡树人解释道:“郭先生这几天到北京办事去了,郭夫人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所以叫上我们几个朋友到家里聚一聚。”
“郭夫人?”胡树人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再次问道,“可是德兴馆郭老板的妻子?”
沈夫人点了点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胡树人,反问道:“胡先生,您认识郭夫人吗?”
“算不上认识,不过我与郭老板却是友人。”胡树人笑了笑,“家父五十大寿的时候,请郭师傅来张罗宴席,我便是在那时认识他的。”
“原来是这样。”沈夫人又点点头。
伊的说辞既有明确的证人,胡树人也就没有询问具体的行踪。他沉吟片刻,对沈夫人说道:“沈夫人,还有一件事要请教。”
“胡先生请讲。”沈夫人道。
“那我便直说了。”胡树人微笑着问道,“请问,你最近是否和沈老板发生过争吵?”
沈夫人闻言,一对柳眉登时皱了起来,有些不悦地说道:“胡先生,您这话的意思,是想说我们夫妻关系不好吗?您怀疑我?”
“那倒没有。”胡树人脸上笑意不减,声音里却不带任何感情,“我只是好奇,上次我来到这里,看到你对沈老板的态度很不少,而且他的脸上还有明显的伤痕,像是被打伤的,所以我才有此一问。”
“胡先生,您管得也太宽了!”沈夫人冷哼一声,没好气儿地说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和您不搭噶罢?”
“确实与我不搭噶。”胡树人点一点头,“不过,沈夫人也没必要隐瞒,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弯下腰,在沈夫人耳边低声说道:“你知道伊已经有了身孕,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