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胡树人怔了一下，语带猜测地问道，“难道他受了伤，被送去医院了吗？”

蒋丘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我想不是的，先生。从逃出火场以后我就一直没见到赵管家。”

“一直没见到……”胡树人喃喃地念叨了一遍，眼中蓦地闪过一道精光，转头看向地面上那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赵管家是三名死者之一？

想到这里，胡树人立刻吩咐蒋丘，让他回忆一下沈家上下有多少人，跟那些生还者做个对照，再把失踪的人汇报给自己。

蒋丘领命而去，他的动作很麻利，只消几分钟，便在生还者中间走了一圈，然后回到胡树人面前说道：“先生，加上那几个被送去医院的伤者，一共有四个人不在现场，分别是老爷、夫人、赵管家还有阿库。”

“但尸体却只有三具……”胡树人闻言，不由疑惑起来。

“是的。”蒋丘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对胡树人说道，“对了，先生，夫人昨天晚上并不在家里，伊与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看戏，之后要住在外面，所以没有回来。”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话虽这么说，但胡树人却是眉头紧皱，“巡捕房在火灾现场一共发现三具尸体，现在恰好又有三人去向不明……嗯，眼下这三具尸体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当然，前提是沈家昨夜没有外人在场。”

言罢，他便用法语将情况说与雅克听，后者的想法也和胡树人一致，同意暂时将这三具尸体的身份认定为当家沈天赐、管家赵明和诨号“阿库”的佣人张科。

“小王，”胡树人冲指挥巡捕清理现场的王大力招了招手，“帮我办件事情。”

“胡先生您吩咐。”王大力赶忙走了过来。

胡树人道：“你带上一位沈家的佣人，去把沈夫人给我带回来。伊若是拒绝配合的话，可以动用强制手段。”

“胡先生，这样不太好罢？”王大力听了面露难色，不无担忧地说道，“沈夫人毕竟也是有身份的人，我区区一个巡捕，哪里敢对伊动手动脚啊……”

胡树人微微一笑，取出自己的证件递给王大力说道：“你带着这个过去，告诉沈夫人江海关总督请伊过来一趟，没得商量，量伊也不敢拒绝。”

“好嘞，胡先生。”王大力应了一声，接过证件，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确保不会掉出来，这才转身去找那些生还者问话，然后带着一个知道沈夫人友人住处的丫鬟驾车离开了。

王大力走后，胡树人开始对现场进行调查。既然已经大概知道了死者的身份，那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明确死者的具体身份，死亡时所在的地点，以及起火点的确切位置。

他叫来那几个发现死者的巡捕，询问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尸体的。得到答复，这三具尸体被找到时分别位于两个地方，其中两具在一楼右侧一处完全烧毁的残垣下面，还有一具单独倒在附近一处被烧掉一半的房间里。

虽然三具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其各异的姿势还是能让巡捕区分出来哪一具是自己发现的。胡树人再找来佣人指认发现尸体的地方，很快便判断出，那具单独的尸体应当是管家赵明，因为他所在的位置正是赵明的卧室。

而另外两具，八成就是沈天赐和张科。

至于如何准确分辨这两具尸体孰为沈天赐孰为张科，却是令胡树人犯起了难。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两具尸体竟然是在几天前自杀而死的丫鬟小桃的卧室中被发现的。

胡树人眉头紧锁，右手托着下巴，向身边的雅克问道：“雅克，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这两具尸体烧得太严重了，能知道他们可能是谁已经很不容易了。”雅克长叹一声，他寻思了一会儿，又对胡树人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冥思苦想，这些尸体过后还要送到广慈做尸检，到时候皮耶尔的报告一出来，我们自然就知道死者的身份了。”

“你说得没错，可那太耽误时间了。”胡树人摇了摇头，“皮耶尔既然参与了救援，就肯定会负责之后的救治，再加上医院里的其他病人，等他检验完尸体，只怕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为时已晚？”雅克闻言挑起了眉毛，看着胡树人道，“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你怀疑……”

胡树人微微颔首，沉声说道：“方才我看那两具尸体，有一具姿势很奇怪，若是死于火灾的话，是不会形成那种姿势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死者在起火时被反绑着双手，导致他的身体扭曲成了那个样子。因此，我怀疑这场大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