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雅克看来,老友重逢,自然是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的,原以为胡树人会满口答应,没成想他却摇摇头道:“还是下次再说罢,我们先把案子查清楚。”
“但你刚才不是说,死者是自杀吗?”雅克听了十分不解地问道,“既然已经盖棺定论了,那还有什么可查的呢?”
“现在盖棺定论为时尚早,还有不少事情需要调查。”胡树人笑了笑,站起身来对王大力说道,“小王,把死者的尸体送检罢。”
王大力愣了一下,马上向自己的领导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雅克皱起眉头,他觉得胡树人完全是在多此一举,然而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答应对方的要求。原因很简单——二人合作查案以来的种种往事,无一不在脑海中提醒雅克,不要质疑胡树人的做法。
这么想着,雅克便点了点头,吩咐王大力叫人来将尸体送往广慈医院。王大力应了一声,找沈天赐借了电话联系巡捕房,然后匆匆离去,而胡树人和雅克则留在小桃的房间继续调查,
也不知从何查起,雅克无所事事地踱起步来,忽而想起什么,转头对胡树人说道:“死者死于手边的匕首,还留下遗书,怎么看都应当是自杀罢?”
胡树人正在观察房间,闻言脑袋点了两点,又摇了两摇,随后回应道:“这桩案件看起来很像是自杀,但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胡树人,真不是我说你。打从咱俩认识,哪一次查案你觉得对劲过?”雅克调侃道。
“是这么回事,不过后来都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不是么?”胡树人反问道。
“确实如此。”雅克咧了咧嘴,讪讪地说道,然后便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没了他那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胡树人终于可以聚精会神地观察一下现场的陈设了。
小桃的房间里家具不多,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梳妆台和一把椅子,还有门口的洗手盆和杂物架子。
靠墙摆放的单人床是很常见的木板床,上面铺着好几层褥子,小桃似乎不喜欢睡硬床铺。除了褥子,床上还有一套棉被,上面套着绸缎被套,样式看起来很新。胡树人叫来几个丫鬟询问了一下,得知这被套是以夫人定做衣服时弃而不用的布料缝制的。
按照丫鬟的说法,沈夫人平日的吃穿用度颇为奢侈,总是从布庄买来许多新款布料,最后往往只能用掉一小部分,余下大都作为奖励赏给了那些手脚勤快的丫鬟。
床铺上没发现什么疑点,胡树人便移开目光,去看床脚对面那个靠墙而立的衣柜。他走上前去,打开柜门端详起来。
衣柜里面没几件衣衫,与宽敞的空间和精良的做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并不奇怪,小桃只是个丫鬟,而非小姐,日常的穿着和其他丫鬟都是一样的,只有到休假的时候,才能换上自己的衣服出门逛逛。
看着这个略显突兀的衣柜,胡树人有些不解,便向一个丫鬟问道:“姑娘,你们的衣柜都这么大吗?”
“没有的,先生。”那丫鬟摇了摇头,露出羡慕的神情,回答说,“这个柜子是夫人赏给小桃的。跟我们不一样,伊的工作主要是服侍夫人,所以得到赏赐的机会也比我们多。我记得,是去年的事情了——夫人在一家洋行买了一个新衣柜,是个舶来品,很高档的。这个旧衣柜不要了,就赏给小桃了。”
听了伊的解释,胡树人登时恍然大悟。如果这个衣柜曾经属于沈夫人,那它的做工和大小就十分合理了。
跟丫鬟道过谢,胡树人又翻了翻衣柜里的杂物,在角落的几件衣衫下面找到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木盒的表面涂着红漆,十分精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打开盒子,胡树人发现这是一个首饰盒。盒盖和盒身由两片铁合页连接,盒盖内侧镶嵌着一面镜子,打开以后可以用来梳妆打扮。
首饰盒里面被分隔成若干个格子,用来存放首饰。大部分格子都空着,只有少数几个放着首饰,有一个种水不佳的玉镯,两副银耳环和一根银簪。木质的格子挡板上有多道划痕,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
这些首饰加在一起也值不得几个钱,对查案更没什么帮助,所以胡树人也没在意,阖上盖子将首饰盒放回原处,然后缓步来到梳妆台前观察起来。
梳妆台是旧物,表面有不少地方已经掉了漆,观之虽然不美,但却不影响使用。旁边那把带皮靠背的木质椅子和梳妆台应当是一套的,上面的雕花一模一样,不过保存的比梳妆台要完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