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胡树人微微一笑,从兜里拿出两个小油纸包,自信满满地说道,“麻烦你带我去琼斯先生的办公室罢。”
见对方这个样子,怀特不由愣了一下,接着连连点头,有些激动地引着胡树人来到鲍里斯的办公室门口,他也想看看这位沪上神探的本领,能否配得上“顾问侦探”的名号。
抬手在门上轻叩几下,得到鲍里斯的回应后,怀特立刻推开房门,带胡树人走进办公室,向鲍里斯敬了个礼说道:“琼斯阁下,胡先生来了。”
“谢谢你,安德森探员。”鲍里斯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钢笔放在一旁,打量了胡树人一眼,笑着说道,“胡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琼斯先生观察入微,鄙人佩服、佩服。”
胡树人笑了笑,把两个装着证据的油纸包放在鲍里斯面前,然后说道:“关于天蟾舞台一案,我有一些新的发现,并且借此推测出了一个全新的可能。”
听到这话,鲍里斯立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胡树人说:“胡先生,你也许会怪我啰嗦,但我必须再次提醒你——你的护院刘先生还关在这里。你追查天蟾舞台案,固然可以拖延时间,可你若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也无法为刘先生脱罪。要知道,嫌疑是不会凭空消失的。”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胡树人从容不迫地说道,“不过,延长了期限,我至少还有充足的时间进行调查,没错罢?”
“既然胡先生执意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鲍里斯点了点头,又冲面前的两个油纸包抬了抬下巴,“现在,就烦请胡先生跟我说一说你的发现罢。”
胡树人并没有马上开始讲述,而是对鲍里斯说道:“琼斯先生,巡捕房之前给出的天蟾舞台案调查结果,是一位不知名的男性死者,在谋杀付月明时意外身亡,对罢?”
“啊,胡先生,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鲍里斯闻言,抬手打断了胡树人的话,打开抽屉,取出两个已经裁开的信封向胡树人递了过去,嘴上说道:“这是付月明和那位男性死者的尸检报告。而他的身份,我们也已经调查清楚了,也是慈善演出的一位宾客。”
“是吗?那太好了。”胡树人说着接过信封,取出付月明的报告阅读起来。
尸检报告由仁济医馆出具,内容很多,充斥着各种专业词汇——实际上,无论是仁济医馆,亦或是法租界的广慈医院,对尸检都有严格的规定,因此两院的报告也是条目众多,冗长无比。
不过,广慈医院的皮耶尔医生与莫雷尔巡官私交不错,所以写报告的时候并没有一味地循规蹈矩,而是能省则省,无异常的部分尽量简略。如此一来,他整理起来省事,雅克和胡树人看起来也容易。
然而,仁济医馆的尸检大夫显然是个死脑筋,他跟皮耶尔医生相反,按照规定撰写了一份长达五页纸的详细报告,饶是胡树人有速读的本领,也用了足足五分钟时间才看完。
最让他无奈的是,这份繁杂的报告对于付月明的断甲只是一笔带过,绝口不提可能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
至于那位胡树人不知道姓名的男性死者,也被定性为头部遭重击,致脑部损伤死亡。
报告中还提到,死者的下颚有磕伤,再往下看,胡树人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尸检大夫并没有测量下颚和左太阳穴两个伤口的距离。
这倒不能怪医生,毕竟他的职责只是验尸,而推理并不在其工作范围内。
两份报告都没有提供什么有意义的线索,唯一算得上有用的发现,便是让胡树人知道了那位男性死者的名字叫程秋生。
摇了摇头,胡树人将报告放到办公桌上,对鲍里斯说:“琼斯先生,这两份尸检报告的内容过于笼统,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指着程秋生的尸检报告又道:“比如这一份,死者头部撞击后台的石头导致死亡,在左太阳穴一带和下颚一共造成两处伤口,这是现场调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的事实。可是,伤口之间的距离,伤口的深度、宽度,上面都没有记录,空有专业术语,却没什么实际内容,这样的报告,还是另外找人再做一份罢!”
“胡先生,尸检报告最重要的功能,是确定死亡时间。”
鲍里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回应道:“这两份报告书,对两位死者的死亡时间做出了明确的判断,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是吗?”胡树人笑了笑,“那我倒要问问琼斯先生,这付月明死于下午四点到五点左右,程秋生则死于下午三点到四点左右,难道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鲍里斯摊了摊手道:“这有什么问题!付月明坠落身亡后,程秋生发生意外,撞在石头上身亡,两人都是四点钟死的,时间上是吻合的,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胡树人摇了摇头,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因为付月明的死亡时间,是下午四点四十二分!也就是说,如果程秋生在伊之后身亡,则死亡时间应当也是四点至五点,这尸检报告为何会写着三点至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