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蟾舞台小后台,小全匆匆来到白玉兰的准备间门前,叩了几下,随后拉开房门。
正坐在椅子上休憩的白玉兰闻声抬头,见小全神色紧张,疑惑地问道:“小全,何事这么急?”
“啊哟,白师父,您怎么还在这呢?快走罢!”小全的语气有些焦躁,“老板正招呼大家去大堂集合呢!”
“出什么事了?”白玉兰秀眉微蹙。
小全来时走得很急,喘了几口粗气才缓过来,对白玉兰说:“别提咯,白师父……刚才舞台那边死人了!”
“死人了?”白玉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伊缓缓从沙发上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旗袍,然后对小全道,“带我去看看。”
小全吃了一惊,赶忙劝阻道:“白师父,您还是别去了……”
听说白玉兰要去看看情况,他立刻想起了付月明的死状,额头上冒出了一片冷汗。
他来此是得了许老板的指示,要把那些在准备间休息的角儿叫到大堂集合,现在大家都过去了,只有白玉兰一人还在小后台,他自然不想节外生枝。
看到小全脸色不对,白玉兰妙目一转,没再提过去看看那茬,而是温和地向他问道:“小全,是谁出事了?”
表情又变了变,小全深吸一口气,将恐惧压到心底,过了一会儿才低声答道:“回白师父,是付大家。”
“付月明?”白玉兰微微一怔,脸上疑惑之色更甚,“伊不是在台上演出吗?”
“是的……”小全点了点头,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最后细如蚊讷,“白师父,付大家就是在台上出的事……”
白玉兰又愣了愣,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思索了一下,伊笑着对小全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大堂罢,我稍稍准备一下就过去。”
身为舞台的学徒,小全每天都在几位师父身边练功,经年累月,对他们的脾气秉性自然也一清二楚。听到这话,便知道白玉兰肯定要去现场瞧瞧。他正欲劝阻,转念一想,以白师父的性子,就算自己劝了伊也决计不会听的,便默默地点了点头,退到了门口。
打开房门,小全又转过头来,忧心忡忡地对白玉兰说:“白师父,巡捕已经到了咱们这,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小全。”
白玉兰知道他猜出了自己的打算,如玉的容颜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之色,而是微笑着柔声说道:“师父自有分寸,你就安心去罢!”
小全将信将疑地走了,白玉兰等了一会儿,才离开准备间朝舞台方向走去。
准备间离舞台不远,伊穿过小后台通道,只消两三分钟,便从侧门走进一楼演出大厅的观众席。远远地就见乐池里围着一群人,闹哄哄的,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好奇心起,白玉兰快步上前,来到人群后面,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登记簿当然不会有记录。因为我今天入场,用的是舞台演员白玉兰小姐给我的请帖。”
挤过人群,白玉兰正看到胡树人从西服内兜掏出请帖向众人展示,上面用中英两种文字写着邀请江海关监督胡树人参加上海商会慈善演出的内容。
“鄙人胡树人,确是江海关监督。”胡树人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恰巧与白玉兰碰了个正着,后半句话登时卡在了喉咙里。
白玉兰展开折扇半遮面,虽然看不到伊的表情,但从那双弯成月牙的凤眼,便足以猜出伊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