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胡先生的样子,王大力知道他主意已定,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走到路边拦下一辆黄包车。
“租界中央捕房,要快,我有急事!”
在王大力的催促下,车夫应了一声,拉着车子飞也似的跑了。
胡树人一行很快就到了费尔南家附近,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牧原忽然开口问道:“老爷,您为何要唤雅克巡官回来?”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影响到整个案子的大事。”胡树人话说一半戛然而止,脚步不停,继续向费尔南家走去,脸上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微笑。
刘牧原心头的疑惑虽然还未解开,但却没有追问的打算,因为他很清楚,作为胡树人的护院,自己唯一的目标就是保护胡树人周全,至于那些个劳什子罪案,与他的干系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两人回到案发现场,此时屋内已经没有了费尔南的尸体。在尸体原本的位置上,巡捕们用白色的石灰画了一个人形的轮廓,轮廓没有闭合,而是在头部那一摊血迹的位置断开了——这样做自然是为了保护现场不被破坏。
至于尸体,早已被移送至广慈医院,进行更详细的尸检。
到了下午四点钟,一辆雷诺汽车风驰电掣而至,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费尔南家附近的路边。
车还没完全停好,雅克就一把推开车门,气呼呼地迈步而出,王大力见状,赶忙离开驾驶座跟了上去。两人一路小跑着来到费尔南家门口,离着老远就看到了胡树人主仆俩站在那里,他手上捧着一包印有冠生园字样的纸袋,正不紧不慢地从中掏出桃脯放入口中。
“胡树人!你太过分了!”
看到这一幕,雅克真的气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胡树人身前,一把将那包桃脯抢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胡乱嚼了几下,含混不清地说道:“我前脚刚回到捕房,别说吃饭了,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让你给叫回来了,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摇大摆地吃点心?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亲爱的雅克,你先别急,”胡树人笑了笑,将手上最后一块桃脯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直到咽下,才对面前正气得发抖的雅克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费尔南和另外……”
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
“费尔南!不!”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女子正一脸悲伤地望着这边,她身穿红色旗袍,脚蹬时髦的高跟皮鞋,留着手推波浪纹发型,生得颇有几分姿色。
因为此地发生了命案,所以巡捕封锁了周遭区域,禁止闲人随意通行,这个女人无法入内,只好在封锁范围外面哭喊,声音十分凄惨。
“什么情况?”雅克见状眉头一皱,对身边还在呼哧带喘的王大力说,“去问问看发生了什么。”
“是。”
王大力身材有些发福,方才虽然没跑多远,但他已然吃不消了,当下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缓缓走到那个时髦女子附近负责封锁现场的巡捕身边问了几句,然后回来向雅克汇报说:“领导,那个女人说自己是费尔南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迟疑了起来,仿佛不知道该如何组织接下来的语言似的。
雅克见他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心下更加不悦,加上之前匆忙赶路的怨念未消,索性将这股气一股脑撒到了王大力身上,大声吼道:“有话快说!不然我罚你扫一个星期厕所!”
“领导,那女人说……说她是死者的未婚妻。”王大力心下无奈,只得将那女人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听到这里,雅克顿时瞪大了双眼,这个答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而一旁的胡树人却好像早就了然于心似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开口对雅克解释说:“那女人脚下的皮鞋是舶来品,材质做工皆属上乘,价格不菲,至少值十个银元。至于她那头波浪发,在理发店也要两个银元才能做一次。一个女子光是穿着打扮就如此奢侈,再加上她对费尔南的死这般感伤,综合来看,她应当是费尔南的未婚妻无疑。”
“原来如此,胡先生你观察的太细致了。”雅克感叹了一句,心头怒气稍平,又向胡树人问道,“话说回来,你叫我回来到底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