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饭饱汤足之后,上官鸿儿吃得有些撑,便想着去走廊走个几百步或千步。
风吹来有些刮脸,可能是吃太多的缘故,整个人感觉是皮球,有种热量在膨胀。
上官鸿儿摸着吃撑的肚子,仰头看着这几缕薄云的天空,被夕阳斜照着,似乎生出几丝血样的云彩。
傍晚的天空是深灰色的,却因这几丝血样的云彩就变得高阔,也有了一些亮色。
此时的天空看不见星星,就像上官鸿儿在那座山下看不见姐姐他们一样的有些难受,感觉无端地被谁抓走了心情般压抑。
这么一想着,上官鸿儿决定必须要去再找一趟姐姐。
第二天,趁着大家还未起床,上官鸿儿只留下一张写了她要找姐姐的纸条,还是放在她喝水的杯子下压着,不过这纸条不会很快就被发现,上官鸿儿低头一笑全副武装地出了发。
还是一个人,一匹马,唯独的是多了一个大大的包裹,除了一套换洗衣服,其余全部是吃的。
当太阳西斜时,上官鸿儿就赶到了渡口,上了船,还是去江南。
想着要在这船上呆一晚上,上官鸿儿找了一处干净又敞亮的地方,将包襄藏在马腹下,仅衣服的包襄和一些生活日常的东西就当枕头了。
这样躺着,该怎么样找姐姐他们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上官鸿儿就醒了,看见渡口离她很近了。
上官鸿儿就找了一下包裹,见都在,就又塞进了一个大的袋子里,背在身上。
牵着马,走上渡口,跃上马,就随着大路策马前行。
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始终见不到记忆里的房舍,难道上错了岸,这一下子上官鸿儿懵了,正想着往回走,却看见一个老头赶着一辆牛车在慢慢走。
就向前问了问,老头说,你要去的地方这里也可以去,他指着一座山,绕过那座山就到了。
于是又骑行了将近两个时辰,上官鸿儿却发现了一片无人的死寂之地。
没有飞禽走兽。山林寂静无声。四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2)
上官鸿儿只得端坐在马背上,一脸好奇,于漫漫的黑暗中,凝视眼前的这片水草区。
无数条溪流好似八爪鱼似的,从黑森林的林木间缓缓爬过,顺着布满青苔,凹陷成漏洞的崖壁滑下,坠入一个巨大的,状若木桶的黑色深潭,没有哗哗流水的声音,而是诡异的水泡泡声。
透过缭绕的灰白色水雾,看到黑色的潭水缄默成一面圆形的黑色镜子,水面之上,成千上万朵的蓝莲花漂浮在深潭的幽黑水面上,如夜空中眨着鬼眼的飞鸟。
上官鸿儿看着望不到底的潭,黑色的潭水像急躁地奔涌着,撕吼着,她心口涌着莫名的恐惧。
上官鸿儿眼前浮现出奇形怪状的水妖在潭底窜来窜去,而就在一个隐秘的角落,见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即将被水妖开肠破肚。
上官鸿儿看到水妖张开血盆大口时闪着油光的锋利獠牙,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上官鸿儿猛然睁开眼睛,身体还在哆嗦。山间的寒凉空气直冲脸面,直冷得汗毛竖起。她吐出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既然碰上这些事,便打算看个明白,探个清楚。
她决心已定。她俯下身去,身体贴在马背上,嘴巴凑近马耳,轻轻对马说道:“随爷一起战斗,准备好了吗?”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马蹄踏着地,发出得得之声。
上官鸿儿遂双腿使力夹紧马肚,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发出一声:“冲吧。”
马儿会意,向身后退了数步之后,后蹄猛地蹬地,往前窜出,随着一声雄壮的嘶鸣,跃入幽冥深潭。
“噗通”声响起,马撕开深潭里污黑的脏水,将水面上的蓝莲花漾起,杀将下去。上官鸿儿顿时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双眼一抹黑,耳畔传来夹杂水流奔涌的呼呼声,似乎坠落到了地府深渊。她骑在马上不断下坠、下坠,不知过了多久,马蹄落在泛着缕缕幽光的鬼草上,停止了下坠之势。鬼草随着地底暗流涌动随波摇曳,宛如吊死在歪脖子柳树上的女鬼垂下来的乱发。
前方不远处,在诡异的幽蓝光芒下,豁然出现一座阴森森、死沉沉的石殿。
插在墙壁上的火把燃着的熊熊磷火,照亮空空荡荡的大殿,显得阴森恐怖。
身披暗蓝色战衣的鬼迷鬼眼的鱼群队列齐整地在石殿四周游弋,擒在手中的短刀寒光闪闪。
大殿门口,河蚌鬼见愁郁郁寡欢,独自一人提着一把形状怪异的黑色铁锤把守。它正为大王委以重任给水蛇蓝欧鹭而生气。
此时上官鸿儿看到水族猛士鲢鱼和胖头鱼得意洋洋地押解着昏迷不醒的一个人回宫复命,就有了英雄豪气。她挥着手中的长剑,刺死了这二位,救走它们手中的那个人。
“去吧,告诉你家大王,就说上官鸿想闯一闯这龙潭了。”上官鸿儿在马背上调转身体,伸手解开渔网。困在网中的二妖从敞开的网口钻出,蹦到长满鬼草的地上。
“丫头片子,别嚣张。你等着!”二妖摇头晃脑地舒展了下筋骨,抛下这句,像是脚底踩着隐形的风火轮,头也不回,呲溜小跑着跑向石殿。
(3)
这时,游弋的鱼群齐刷刷的注视着慌慌张张地跑进石殿的两位殿前侍卫,均觉惊讶。随即,警觉的巡逻卫队循着它们来的方向,发现了不速之客。
与此同时,河蚌鬼见愁也是瞧见了来者不善的闯客,哇呀呀的提铁锤奔向上官鸿儿。
它心中嘀咕道:“别着了狡诈的人类调虎离山之际,擅离职守可是要被大王砍掉脑袋。”于是,它刚跑出几步后,又转身折回,复又守在石殿殿门口,虎视眈眈的蹬着端坐在马上,朝石殿而来的上官鸿儿。
上官鸿儿骑着马往宫殿方向没走几步,便被全副武装的群鱼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群鱼擒在手中的短刀犹如黑暗塔盘旋而上的楼梯,自下而上地将她罩在中间,刀锋上的光芒宛如强烈的阳光照在数百面镜子上折射出的光亮。
上官鸿儿顿感时睁眼都觉困难,更是莫说挺枪迎战群妖了。就在她不由自主的用手挡住双眼时,训练有素的群鱼齐刷刷的将短刀递出,密密麻麻地刺向上官鸿儿的全身。
上官鸿儿己经慌乱。
马儿也跟着撕鸣。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鸿儿的头顶泄下千丝万缕的银丝将她的全身裹住,顿成了蝉蛹中的蝉,群鱼刺向上官鸿儿的利刃纷纷的刺在银丝之上,犹如刺在了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之上,发出叮叮叮叮的声响。
上官鸿儿猛的睁开眼睛,那耀眼的白光不见了,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春暖花开时柳条摇曳的杨柳树下,不知哪里来的百千条垂落的银丝护住全身。不过,她循着银丝抬眼看时,却是不由得粲然一笑。
群鱼仿佛潮水般退却,急急的躲闪开来。待它们慌乱查究时,看到上官鸿儿头顶上空,一胡须白的老头踏着水,手持一把年代久远的拂尘,刚才列阵的一击不中,正是着了老头手中的拂尘的奇妙招数。
老头也不答话,挥动着飘飘然的拂尘,闪电般使出一招纠缠不清,银色的拂尘只那么一挥一抖,柔软的拂尘顷刻间化为利器,宛如拉长散开的银针,泛着银色的光芒刺向散开还没来得及变阵的群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路上遇着的赶牛的老头。
别看老头身影清瘦,但是他手中的拂尘被他使将出来,时而如柔软的柳丝,时而又似坚韧的钢丝,时而又似片片飞舞的雪花,劈、缠、拉、抖、扫变化多端,一把拂尘杂糅了刀、剑、鞭、镖等的特点,一气呵成,自然流畅,招式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眨眼间,十数条鱼妖中招,鱼肚破碎,手中的短刀好似落叶,纷纷被击落。
“老头,谢了。”上官鸿儿见群鱼凌厉的刀阵被老头轻松地破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于是,她双腿夹紧马肚,催马前行,仿佛一道白光似的杀向宫殿大门。
“老子终于可以杀人了!”河蚌鬼见愁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由得哈哈大笑,张开背上的巨大蚌壳,粗短有力的双手舞动一把怪异的黑色铁锤和上官鸿儿搅在一起。
上官鸿儿瞧着鬼见愁的模样,想起司马霆那次在芦苇荡被一群从天而落的乌漆漆的鸟啄伤后昏迷不醒的情形。
(4)
想起司马霆睡了那么久才醒来,上官鸿儿的气愤度瞬间飘升。可这些妖怪却把上官鸿儿当成了另外一个叫朱凤的女子。
“哼,原来你就是让我家大王寝食难安的朱凤?我还以为长了三头六臂,原来就是弱不禁风的臭丫头一个。”河蚌鬼见愁胸脯一挺,“当晚,若不是老子手下留情,那晚郝蔡早被我手中的铁锤打得粉身碎骨了。不错,郝蔡此刻正在幽冥宫殿之中。若是想救郝蔡,先吃我三百铁锤,砸死莫怪!”
河蚌鬼见愁声音粗嘎刺耳,嚣张的话声犹似锋利的蚌壳划破上官鸿儿的皮肤,刺穿跳动的心脏。上官鸿儿恐惧慌乱气炸,一个箭闪,便躲在了老头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