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猜想,可是在说刘老大人也和此事有什么牵扯么?”他淡淡地开口道。
谋士心中悚然一惊,急忙道:“属下怎敢如此作想?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本官和明家旧情颇多,心中有疑罢了,是么?”祁渊轻轻地扬起嘴角来,笑意淡然,只却是那笑意并非是真诚发自内心,一时让那谋士讪讪地低下了头。
刘权在两人面前左右看了看,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笑着打哈哈,“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不过是多问了两句罢了,他并没有别的心思,既祁大人也说叔父的法子好,我从命就是!”
……
京城皇城西侧的天牢里,树木掩映,凉气森森,只灰色的墙砖上还有几处暗色的污迹,那是先前的天牢重犯受刑时溅出的血液,久而久之便在墙面上多出了几块血迹来。
这里处处都透着阴森,还带着一股血腥和肃杀之气,若是寻常百姓到了此处,在外头走一遭,便是没有犯事,也要吓得腿脚打颤。
明璟出了天牢之时,脚步踉跄,几有些站不稳,身上的血迹斑斑也触目惊心,这几日在天牢之中的受罪,饶是他也不忍回想。
尖锐的锥子、火烫的烙铁,还有铁质的鞭子,林林总总,数不胜数,每落在身上一下,便是锥心刺骨的疼痛,便是他这般的人,忍不住的嘶吼也响彻在天牢冰冷的石壁上,回音不绝。
他迈出门,抬眼看着外面,瞧着天光明媚,秋高气爽,一时有些出神,脚下不曾注意便是一个踉跄,斜地里伸出的手牢牢地扶住了他。
扭过头去,是天牢的狱卒,瞧着他的模样脸上满是不忍,将他扶稳之后才放开手,声音极低,“少将军铁骨铮铮,我等佩服,您……当心着些。”
明璟动了动唇,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来,颔首示意之后,这才在那狱卒的注目之中缓缓朝前走去,身上的衣裳换上了先前穿的,遮住了身上的大部分伤口,每走一步布料摩擦着翻滚出的皮肉,都是钻心的疼。
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缓缓地笑了起来,用尽力气往前走去,看着他的背影,狱卒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将天牢的栅栏关上。
能从天牢之中走出来的,明璟不是第一个,却是第一个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出去的,而其他受了这几十酷刑之后,无一不是被人抬出去的。
真铁汉子也!
出了天牢的大门,往前走出数里来,便看见前面停着一辆车马,一个女子立在车马一侧,眼中含泪,直直地看着自己。
他定睛看去,却只见她一人,不免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也省得父亲母亲伤心,孩子还小,自不必告诉他。
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却不自觉地身上一软,颓然倒地,宋语墨眼睁睁地瞧着他倒在地上,忍不住尖声哭喊道:“明璟!”
疾奔而去,明璟却是躺在地上,勉强还有一丝意识,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微微而笑,伸出手来粗粝的指腹摩着她的脸颊,低声道:“别哭了,我、我还好……”
宋语墨看着他手背上的伤痕,已有不少血痂凝结,心中酸楚更甚,更是泪如雨下,用力地搂着他的身体,语无伦次,“嗯!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前来一道接人的下人见此情形,也是忍不住鼻尖一酸,别过了头去。
……
知道明璟被放出天牢的事情传来,明玥轻轻地松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睛中却是带出了几抹水痕来,匆忙别过头去擦掉,这才舒了口气,点头叫传话的人下去。
京畿卫还未离开侯府和明家,仍旧以保护之名行软禁监视之实,不过明璟出了天牢,苏钰又已安全,这已算是不错的事情了。
直到此刻,明玥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气,眉宇间的尽皆舒展开来,瞧着绿绦也是忍不住一笑,端着果盘走上前去,低声道:“玉笛这丫头倒是机灵,听飞骑卫说,如今在折柳那儿正吃得香睡得熟呢。”
说起这个,明玥忍不住笑了起来,顿了顿之后又低声道:“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为求逼真,当日是真的下了重手,也有几板子打在她身上了的。
绿绦微笑道:“世子妃别担心,且不说折柳是个细心的,明义更是知道怎么治这种伤,一应都是全的呢。”
说来也是,明玥微笑起来,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苏顺儿这些日子身上的伤也养的好的差不多了,日子恍惚而过,很快便是庆和公主的生辰宴了。
到了那一日,明玥一早就起了身,开始洗漱收拾,用过早膳后便往公主府而去。
禁军无可奈何,看着他挺着个大肚子出门,脸上很是纠结,可也没办法,王晟心中憋屈,想要让两个禁军跟上,明玥也只不过是淡淡一笑不以为然。
直到了公主府门前,出来迎的便是庆和公主身边的大丫头,瞧见身后两个禁军,忍不住皱了皱眉,“公主殿下的生辰宴上岂容有刀兵之物,诸位还是留在门前吧。”
见她态度如此直接,禁军竟不知说什么好,不过看四下都是女眷,想来也没什么要紧,这才松了口气,叫她进去了。
进了公主府,翠若微微笑着将她引入后堂之中,四下的侍女们来回穿梭正在收拾着晚上的夜宴,将一切都装点的甚为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