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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丰二十八年春,江南金宁,何府。    江南鱼米之乡,自古便是最为富庶之地,而何府是在整个江南都数得上的巨富。何家第一代家主以一间小小粮铺起家,经过三代的积累,成了江南有名的商贾。十七年前,何家更是走了大运,同广平侯府攀上了亲家,何家嫡女十里红妆,嫁给了小她三岁的广平侯府庶子季崇元。    广平侯府那时算不得一等一的权贵,然而何家的姑爷是个有大能耐的。二人成亲后不久,季崇元便独自到辽北军中打拼,十几年间抗击邻国瓦什屡建奇功,军功赫赫,如今不过三十五岁,却已经是正二品升授金吾将军。    三年前,时任辽北总兵官的郑将军调回皇城,季崇元升任辽北总兵官、掌镇辽将军印,护得边境安稳,百姓安居乐业,深得皇帝信赖,在百姓中的口碑也是非常之高。    可惜何家女儿无福,虽然成亲后不久便有了身子,但生产时大伤了气血,生下一个女儿后不久便去世,没能享受到后来的富贵。    幸而季崇元心中始终挂念着亡妻,对亡妻娘家非常之好,何家有季崇元这座大靠山,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如今已经成为了整个大兴朝最大的粮商。    此时正是清晨,何家的大厨房上下忙忙碌碌,却丝毫不见慌乱地准备着阖府上下的早膳。    “昨天下午府里好像来了贵人,从皇城来的,姑姑听说没?”一个身着天青色呢衣眉目青涩的小丫头一边把饭菜装盒,一边悄声问着旁边穿着暗色衣服的婆子,“好像是赐婚圣旨呢,和表小姐有关?”    “哦,听说了,”婆子啧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羡慕几分嫉妒,“也不知道那位走了什么大运,长在江南,还能得皇上恩赐,嫁进天家。”    “这么说,表小姐真的成了王妃娘娘?”小丫头脸上满是憧憬,像是自己才是那个被赐婚的姑娘,“不过赐婚对象怎么是靖王呢?要是成王就好了,说不得以后就是皇后呢……”    小丫头话音刚落,就听走过巡视的厨房管事妈妈喝断:“在嚼什么舌根?主子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小丫头一惊,转过头对着管事妈妈吐吐舌头。管事妈妈眼睛一瞪,小丫头赶紧装好饭菜盖好盒子,和几个姐姐一起往内院送早膳。    管事妈妈顺着一行人的背影看向内院的方向,感叹了一句世事无常。    谁又能想到,一个在外祖家长大的侯府姑娘,竟然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    走过何府北面的后花园,穿过一片小竹林,便能看到一处清幽小院。    院落地处偏僻,却是少有的雅致,前院里种的都是些漂亮名贵的花草,长势极好,可以看出主人必然精心养护,时时修剪。院子后面还有一处小池塘,若是过几个月的盛夏时节,便能看到荷花盛开、鱼儿游动嬉戏于荷叶之下的趣景。    何家上下都知道,这听竹苑里住着大姑奶奶与季姑爷的女儿,表小姐季攸宁。    当年季崇元深得皇帝青眼,广平侯府借着这个机会迁回了皇城,然而季大小姐那时年纪还小,且从出生开始便体弱多病,不便长途跋涉,再加上江南气候养人,广平侯太夫人高氏便做主,将季大小姐托付给何家照看。    一晃十多年过去,广平侯府虽偶尔有人来问询季大小姐的近况,却从未提起过将人接回去。外人虽知道何府里住着季大将军的女儿,但季大小姐一直养在深闺,从不在人前出现,久而久之,众人也不再关注提起,就连何家自己,在老夫人去世后,也都慢慢忽略了这位表小姐的存在。    直到昨日下午,一道赐婚圣旨惊起波澜无数,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摇身一变,成了大兴朝的靖王妃。    何二夫人心中叹气,理了理仪容,踏进院门。    一进院里,正巧一个大丫鬟手中捧着漱盂从正屋出来,看到何二夫人,便将漱盂给了守门的小丫鬟,又低声吩咐了一句,自己则是向何二夫人迎了上来。    丫鬟穿着件藕色小袄,外罩群青比甲,形容稳重,何二夫人认得,这是季攸宁身边的大丫鬟素玉。    素玉笑着行礼道:“见过二夫人。”    何二夫人笑问道:“表姑娘可用过早膳了?”    “二夫人来得巧,小姐刚用完早膳,”素玉笑道,“二夫人随奴婢来。”    进了屋,何二夫人便见一位少女迎了上来。她年岁大约十五六,身穿象牙白色长裙,长发松松挽起,只用一只白玉嵌翠碧玺花簪固定住,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正是季攸宁。    季攸宁迎着何二夫人落座,又吩咐素玉上茶,笑着问何二夫人道:“二舅母找我可是有事?”    “还不是来恭喜你得了桩好亲事,”何二夫人笑道,“皇上亲自赐婚,又是嫁进王府,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呐。”    “多谢二舅母,”季攸宁闻言略略低头,脸上有些羞意,“都是皇上恩赐。”    见季攸宁害羞,何二夫人捂嘴笑了笑不再提起,转而招呼跟着的丫鬟上前。只见两个丫鬟手里捧着两匹料子,何二夫人跟季攸宁解释道:“府里刚进了两匹云罗,我瞧着这料子眼色素雅,最合你的喜好,今日正好顺路拿给你。”    季攸宁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不好意思地摇头推拒,“多谢二舅母好意,只是这云罗珍贵,我哪能越过舅母。”    云罗是江南最有名的绣坊去年新出的料子,颜色素雅,乍一看不出挑,仔细看去却有种特殊的质感,光线一照便能看到绣有的暗纹,轻薄透气,昂贵无比,一匹价值千金,最重要的是产量稀少,等闲人拿钱也买不到。    何二夫人自然知道这料子珍贵,自己的两个女儿缠着她要这料子要了好久,若是以往,她自然不会送给季攸宁,可如今季攸宁身份不同,不能因小失大。    “长者赐,不可辞,”何二夫人笑道,“就当是你得了好亲事,舅母送你的贺礼了。”    何二夫人如此说,季攸宁只得应下,她感激道:“那便多谢二舅母了。”    何二夫人满意,拍了拍季攸宁的手,“这才对。”    二人又聊了几句,何二夫人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府中内务忙碌,我就不在你这多呆了,改日再来看你。若是有什么事,记得来找舅母。”    季攸宁应是,再次道过谢后,亲自将何二夫人送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