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榕醒来时,屋里昏暗一片,旁边有三、四个陌生女子,见她苏醒连声惊呼。此时的她头脑还不清楚,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随眼一望,皆是陌生的景象,还以为又穿了一回。 几个婢女叽叽咕咕在她耳畔说话,让她难以集中精神,是以让她们都出去了,独自在房中醒神,等听见有人进来时,才出声询问。 也就是在这时,她听到秦恒回答,才明白过来不是又穿了,而是回到自己的身体。 意识到这一点,苏榕满心欢喜,冯婉的一切终于与她再无干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害怕走到何处都被人围堵追杀了。 “此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苏榕认真回道:“我只记得自己失足落入河中,其余的……实在不记得了。”方才她已想过,秦恒会询问自己出现的缘由,匆忙之间没有万全之计,只能一半真一半假。 秦恒微笑看着她,苏榕一脸诚挚。他敲着桌沿,又问:“那,姑娘是何处人氏,家乡何处?” 苏榕有些落寞,她是真的难受,“在最东边,那里有一片海,恐怕离此地颇远。” 她面上的神色真切,不似作伪。秦恒心道:此事太过奇异,千里之遥的人莫名到了庄内,实在匪夷所思,可观她不像说谎,且方才为其把脉,毫无内力,要说是江湖中哪个仇家派来的,也不可能一来就昏迷如此之久,这未免也太过无能。 抬眼见烛光下的苏榕微低着头,陷入沉思,似在回忆,黑长的睫毛不住地划出了柔美的幅度。 美人,美人。 是有如何? 秦恒心内傲然一笑,面上宽慰道:“苏姑娘不必伤心,天灾人祸非我等能预料。” 苏榕点头。 秦恒又道:“苏姑娘安心住下,待伤好之后再作打算,你刚刚苏醒,应多加休憩才是,天色不早,明日我们再叙。”说着站起了身。 苏榕也站了起来,道:“多谢秦庄主厚情。” 秦恒笑道:“苏姑娘叫我秦恒即可,叫庄主太过客套。” 苏榕颔首,送秦恒出去。他一出去,便让门外奴婢进去服侍,还亲自叮嘱了一番。 孙杰见他笑意不减,显然欣喜不已,瞅了一眼窗户,暗道这位姑娘甚合庄主心意呢,莫非日后…… 秦恒走后,苏榕呆坐了一会。此刻的她是放松的,心内暗自盘算:先在山庄养一段子日子,等身体痊愈无碍便告辞,找个江南小镇住下,悠闲过日子。 忽又想到,自己在花池被发现,那么……如果再进入花池能不能再回去呢?这样一想又欢喜起来,若是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 几个奴婢见她一会发呆,一会发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等了一会见依旧如此,忙规劝她早些歇息,修养身子。 苏榕才收了心思,安稳睡去。 次日。 因昨日一场大雨,天气放晴,碧空如洗,园中花木被冲洗一净,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苏榕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直至巳时才醒。她伸了个懒腰,闭着眼嗅着空中的香味。 几个婢女见她起身忙上前服侍,穿衣、漱洗、为其换了件淡蓝底白花的短襦,白底水仙边的裙子,又梳了个垂鬟分肖髻。苏榕自己随意捡了几支珠花戴上。 “姑娘,你今日真美。”婢女纷纷对她夸赞起来。 苏榕笑着说:“还不是你们手巧,将我打扮得如此好看。” 几个婢女听了捂嘴笑起来,道:“苏姑娘真会说话。” 苏榕一笑,道:“多谢你们为我准备衣裳簪环。” 婢女忙连连摇头道:“此事皆是庄主吩咐早早就备下的,姑娘若要谢,就谢庄主罢。” “哦?”苏榕暗道,秦恒真细心。 正说着话,门外响起孙杰的声音:“苏姑娘醒了么?” 苏榕道:“醒了,外面是……” 孙杰忙道:“我是庄主身边的人,姑娘叫我孙杰即可,在下奉庄主之命来请姑娘过去一同用饭。” 苏榕应了一声‘好’,婢女们为她开了门,孙杰在外恭敬等候,见她出来,在前领路。两人穿过角门,进了花园,又穿过曲折游廊便到了秦恒的院子。 “听风楼……”苏榕抬首瞧了瞧朱红的匾额,嘴里念了念。 进了院子,到了花厅,但见秦恒已坐在桌边等着了,见了她,起身笑道:“苏姑娘,请坐。” “秦庄主。”苏榕坐在他对面,秦恒也坐了下来。 “苏姑娘忘了么?昨夜不是说过不要叫庄主,显得生分。”秦恒道。 苏榕想了想,笑道:“好,秦恒。” 秦恒满意笑了,道:“昨夜睡得可好?” “多谢关心,一夜无梦。” “如此就好,我还恐姑娘不大习惯。来,我们用饭罢。” 孙杰一听,赶忙招手让婢女送上饭菜来,苏榕瞧了瞧,清淡的山药粥,配上三、四碟素菜,两、三碟荤菜,让人食指大动。 “请。”秦恒道。 苏榕也饿了,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你也请。” 两人一同用饭。苏榕胃口很好,连用了两小碗粥,菜也吃得不少。 “苏姑娘,你刚刚痊愈,饮食不能太过,不可吃得太多,最好循序渐进,慢慢来。”秦恒见她还要再吃,笑着劝道。 苏榕一想也对,就算身体好时也不能吃得过饱,于是停了筷箸,道:“你说得有理。” 秦恒也用的差不多,放下碗筷,接过婢女送上的白色锦帕擦了擦手,闻言笑道:“等再过几日,就能随心了。” 婢女们收拾残桌,两人出了花厅,身后跟着孙杰。 “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带苏姑娘四处逛逛,一来可消食;二来若不嫌弃,也可游览一番庄内景致,如何?”秦恒笑问。 苏榕望着碧蓝的天空,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乐意之至。”两人四处逛了起来。 庄内颇大,至少不比无涯山庄小,也是分为三层,内院、中院、外院。内院住着秦老夫人,还有秦恒的妹妹和幼弟;中院有时他会住上一些日子,平时有重要客人上门时就住在此处;至于外院就是招待各方人士,此院有两三个练武场,用以训练庄内弟子,他们住所也在外院。 而苏榕出现的花池在内院最东边,秦恒带着她一路游到了此地。苏榕站在花池边,左瞧右看,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同普通花池一般,最多就是里面的花更珍贵艳丽,鱼也更稀有而已。 到底是什么缘故呢?如果此刻她跳进去,她会不会回到从前的地方。此想法一出,苏榕蠢蠢欲动。 秦恒在旁见她一会疑惑,一会皱眉一会又兴奋,不由好笑,随即想到甚么,收敛了笑意,轻声问:“苏姑娘,在想些甚么?” 苏榕当然不能说真话,掩饰道:“没甚么,我就想仔细瞧一瞧此花是甚么来历,好像不认识。” 秦恒轻笑一声,慢慢道:“此花名‘醉香’,待它开花时,香气弥漫,二里之遥皆可闻,只不过……闻多了人会迷迷糊糊,因此才将它放在靠墙的花园中。” 苏榕:…… 无涯山庄有食人湖,此地有迷人花,看来这里就没有正常的东西。 她干笑了两声,道:“原来如此。” “苏姑娘不用担心,此花五月开花,十月就会凋谢,这季节快谢完了,香味不浓。”孙杰见苏榕面色不好,以为她害怕花香,忙解释道。 苏榕笑着摇头道:“多谢你,我不是担心,只是觉得此处的花草很神奇。” 孙杰道:“比这奇异的还有,苏姑娘若是感兴趣,一会庄主带你去瞧一瞧。”说罢,拿眼觑向秦恒。 秦恒一笑,道:“苏姑娘可有兴致?” “不了,改日罢,耽误你这么大半日,若有要事先去忙罢,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坐坐,待会我同她们回去。”苏榕指着几个婢女道。 秦恒正待说自己无事,忽见左面急匆匆走来个人,见到他们忙向秦恒行礼,随后附耳对他耳语一番。 秦恒面色不变,对苏榕道:“那苏姑娘在此观赏,有事吩咐孙杰,我先失陪一会。” “你去罢,不必顾虑我。” 秦恒颔首,眼神示意孙杰。孙杰心领神会,点头表示知道。 秦恒带着来人去了中院。苏榕又在花池边坐了好半会,一会望着池中,一会望着那些‘醉香’花,猜想这与她出现在此处有没有联系。 快到午时没个结果,起身打算回房,又见左面来个年长的婢女,到了苏榕身前,上下瞧了她一通,最后道:“是苏姑娘么?” 苏榕点头,道:“是,你是……” 那婢女道:“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奉老夫之命请姑娘过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