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农工商,士排第一,象征着其在芸芸众生心目中那崇高的地位,而排在最末尾的商,即使你家财万贯,到了众生心中,悉数化为四个字——铜臭四溢。 赵家做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其当家人赵金万凭借他强硬的手段,愣是将赵家产业从一小小江南,发展到整个祈朝,还能够在战乱期间扩展到周边各国。然后,钱多了,他开始羡慕隔壁那清水般的周家,人家世代书香,连走个路,都飘着清新淡雅的墨香。不过,这里用后来周扬眉的话来说,就是——人家都穷的快接不开锅了,再不挥洒笔墨,卖字卖画,人家怎么活?他想有,往身上沾点墨就好。 偏偏这一点,到了她外祖父眼里,就是士的崇高地位,那可望不可及的“书香”。 于是,独子赵源泽被押着埋头苦念,起初赵源泽看到那文邹邹的,晦涩难懂的句子,开口第一句就是“这是人看的?” 不过,后来,他发现了,当你念着诗句的时候,总有各路貌美小姐会多看他两眼,然后他捧着金子,找到了隔壁的周家,让那穷酸书生,帮他把各类花前柳下的诗都挑出来。 没办法,其它的,他看一眼都想吐…… 最后,他凭着那些诗,抱得了美娇娘,至于他爹口中那什么科考?交给他未来儿子就行,然而,很可惜的,短期内,他只生了女儿…… 赵金万被气得差点拿棍子打折那不孝子,索性,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拦住了,言辞恳切,梨花带雨的,美不胜收,于是,周家的那书生周孜立幸运的被塞了个美娇娘——赵倾柳。 赵金万笑了,他觉得自己甚是英明,靠他那不靠谱的儿子,还不如靠抢来的半个儿子。 周孜立也的确不负众望,在来年,高中榜眼,然后也一点都不出人意料的娶了一大官的千金,朱惜儿。 赵倾柳在家哭得肝肠寸断,赵金万也气得差点提刀赴京去砍人,然后又偏偏在此刻,赵倾柳居然临盆了? 周扬眉一直觉得,是她救了他那忘恩负义的父亲一命,而他那父亲却如此坑她! 周扬眉出生之后,赵金万大嘴一张,定下了她的名字——周扬眉,意为扬眉吐气……可见,晚年的他对仕途的执念到底有多可怕,连找秀才起名都跳过了。 其实,她应该庆幸,她的名字已经是赵大老爷考虑到女婿是个文绉绉的文人,才起的,她那表姐以及将来出生的表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接叫——赵大官、赵秀才。 导致后来三人,对外报自己的名字时,十分有默契的漏了个字,比如,周扬,赵涫,赵秀。 而更坑的是,为了不被京中那官家小姐夺了名分,赵倾柳跟他爹对视一眼,立马将信中的“女儿”二字,改成了“儿子”,并附上他的姓名。 其实,事实是,周孜立本来打算推拒掉京中那门亲事的,在信没送之前,他都已经带着礼,准备去请罪了。 信打开一看,刚看到他的美娇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来不及高兴,就瞥到了他儿子的名字——周扬眉。 “俗不可耐,俗不可耐,俗不可耐!”连叹三声后,将那请罪的礼,改成了聘礼,提亲去了…… 而远在江南的周扬眉,因她当初还年幼无知,处于人家说什么还信什么的状态,硬生生的相信了她外祖父他们的话。 比如,“扬扬,你虽是女儿身,但跟男儿比起来,你只是少了点东西而已。” 又比如,“扬扬,身为男儿,你要好好念书,将来进京当大官。” 最可怕的不是周扬眉被洗脑,而是他们再说她是男儿的时候,自个好像也被洗脑了,有人会带着才三岁的娃去青楼找花魁吗?有,她舅舅,赵源泽。有人会带着分明是女儿身的她,去拜访江南各大名儒吗?有,她外祖父赵金万。有人会为了有个文武全才的“儿子”,特地聘下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她师父吗?有,赵倾柳。 在一大家子的努力下,周扬眉的男女观念,只留在了字面上,而她更是不负众望的,以年仅十岁的年纪,考过了童试,名声大噪,只要再等乡试开考,她或许能一举夺魁,成了最年轻的举人。 而事情怀就坏在,周扬眉看书很杂……有一天,她无意之中,拿到了本春.宫图册,一时好奇,翻开看了看,然后愣在当场,原来她少的那么点东西,有着那么大的用途?那她岂不是跟男子区别很大? 然后,她又急匆匆的翻开本朝律例,上面明确写着“欺君,死罪。” 一天之内,双重打击,她浑浑噩噩了半天,然后猛的拔腿就去找她外祖父赵金万,赵金万听完,哈哈大笑了两声,底气十足的道:“没事,我们赵家有的是银子!万一将来哪天谁发现了,咱拿银子,哦,不,金子,砸死他!” 周扬眉被惊呆了,他居然还停留在有钱能砸死人的时候,当今圣上可不是个以仁善出名的君王啊! 要是被发现,那是真的会死人,还是血流成河的那种! 外祖父这她觉得她改变不了,于是转头去找自家娘亲,路上碰见了小她一岁的堂妹,一个差点跟她走上同一条路的人。 赵秀才在七岁以前,也是被当男儿养的,被定下的目标也是科考,然而,她实在是天赋不佳,五岁了,连自个的名字还不会写,于是,七岁那年,终于被换上了裙装,舒舒服服的当起了赵家二小姐。 现在,想想,她这堂妹,才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啊! 她心塞的回去找自己娘亲,赵倾柳听完,那眼泪,瞬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是娘的不好,娘不应该指望你去争你那个长年不回家的爹的心,是娘耽误了你的终身,听说那边今年又有孕了,万一是个男孩,娘也认了!” 周扬眉:“……” 她心软了…… “娘就不怕,万一将来真入朝为官,到时候欺君罔上……” 听到这,赵倾柳立马不哭了,笑着道:“放心,赵家有钱,到时候多找点死囚替一下,就好。” 周扬眉被雷得外焦里嫩,不愧是父女…… 她失神的往外走,没走两步,她那美美的娘亲,突然走过来,趴到她耳边,轻声道:“扬儿虽不能正常成亲,但娘以后会给你找个长得美美的男子塞你房里的!” 周扬眉六月天不禁打了个冷颤…… 所以,到底是她不正常,还是她家人不正常?她蹲坐在花坛前,看着百花争艳,怀疑人生。 最后,还是她家师父给她解了祸,问了她两个问题。 “你信自己的判断吗?”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然后她豁然开朗,最重要的当然是性命啊!其它皆可抛,唯命不可丢!他们脑子不清楚,她脑子要是再被带偏,那赵家就是真的完了! 于是,惊才艳艳的天才周扬眉开始时运不济,乡试那天,路上摔下山,摔断了腿,完美的错过了考试…… 这样一来就得等三年,“伤心欲绝”的周扬眉终日流连于花街柳巷,各大赌坊,酒楼。赵金万看得心疼不已,直接将她的每月的银子翻了个几倍。 于是,就变成了各家青楼整日喊着“周公子,快来啊!” 赌坊:“周公子他来了!” 酒楼:“快把最好的酒摆出来!” 而她逢叫必去,每每一去,就是一掷千金,整一纨绔子弟,就差强抢民女了…… 众文人在叹息不已的同时,开始发奋念书,周扬眉不成器了,他们的出头日不就到了?坊间也开始传起不知哪来的句子,反正很顺口:扬眉不扬眉,万金吐万金。 等这一句传到赵金万的耳中时,他一边痛心疾首,一边决定痛改前非! 于是,周扬眉被赵金万一脚踹到了京城,还是身无分文,断其粮草的被踹了过去…… 周扬眉很冤,这如此“文雅”的名字,又不是她取的,为何她要承受那罪过? 罢了,钱没了就没了,她周扬眉难道会被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