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了极为偏僻的一处亭中,宇文煜一言不发的回身朝着茗青摆了摆手,示意她此处无人,可以放心交谈。
几乎就要不顾上官雪琼的再三嘱咐把早就想对宇文煜说的话说出口,可在想到了现在还在鬼门关前徘徊的自家小姐,茗青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如此凉薄之人,断不能让他一再地看轻一个真心为他之人。
“不知近来圣上可有交代宇文公子什么特殊的任务?”原本要说的话反倒成了提问,连宇文煜都很意外眼前这个人哪里来的胆子敢从他这里打探消息。
冷嗤一声,宇文煜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茗青,“你跟着上官雪琼越久也学的她越发的放肆了,圣上交代任务与否岂是你能知晓的?”
若是宇文煜言语之间只针对自己便罢,可茗青最容不得他对上官雪琼的轻贱。
“我是在想每一次圣上交代的任务都是公子同我家小姐一同去办的,可这一次为何小姐会孤身一人,还伤得如此重,这一点很是奇怪。”本都作势要同那宇文煜好生理论一番,可是想到了上官雪琼之后,茗青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
被她这么一说,宇文煜倒也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
依着上官雪琼的行事作风,每次出任务她都定会叫上自己,再加上她从来不是一个爱邀功的人,更是没有理由会为了逞能或出头而让自己身受重伤。
不久前他们在圣上的授意之下才了结了一桩与朝中高官相关的案子,按说如此特殊的时期,断没有人敢再顶风作案,即便是有余党来寻仇,那些乌合之众自也不会是上官雪琼的对手。
虽想了许多,宇文煜依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方才是见你有话要说我才稍作停留,若是你没有重要的事,就别再白费我的功夫。”
“等一下。”眼见他又要走,茗青赶紧出声喊住他,“小姐不让我多言,可我还是觉得宇文少爷有必要知道,替你治好寒疾,我家小姐出了不少力。”
虽然上官雪琼一再告诫茗青不要在宇文煜面前提及此事,但在茗青看来,他二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若是不给宇文煜提个醒,他还总觉得是上官雪琼欠了他天大的人情。
茗青忽然的一句话还真是让宇文煜停下了脚步,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他并未回头,“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倒不如言明你真正的意图。”
“茗青只是希望宇文公子允许小姐暂时留在你府上。”宇文煜虽是背对着茗青,可她依然还是对着他躬身抱拳,毕竟与上官雪琼有关的事,怠慢不得。
早知她兜来转去是为此事,宇文煜也本就没有赶人之意,“我何时说过不让她留下了?”
被宇文煜一句话噎的愣在了原地,茗青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是被宇文煜戏耍了。
他当真没想过要赶她们走?这个冷面王什么时候转性了?
见上官雪琼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夏亦然当下有些心神不宁,虽然她从被茗青送来直到现在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异常,可是在用了药之后却依然昏迷,没有丝毫的好转。
已经不知自己是多少次搭了上官雪琼的脉,多少次试了她额头的温度,在看到她腕上那道淤痕之下的旧伤疤后,夏亦然有些失神。
往事已逝,上官雪琼是如何受的这伤,怕是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细枝末节,历历在目,唯有他尚未忘怀。
近十年的旧疾,即使忘了是如何来的,却也在上官雪琼手上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
“你啊你,叫我如何说你,女儿家偏不懂得爱护自己多一些,成日里行艰险之事,不顾自己满身伤,可那人,却全然不知,你又是何苦?”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榻边,夏亦然替上官雪琼掖好被角,目光温柔的瞧她,“可你也注定与那寻常女子不同,明事理,晓大义,和宇文兄一样,是少有的栋梁之才,此番你定会逢凶化吉。”
夏亦然还记得初识上官雪琼和宇文煜之时,年幼的二人在宇文府中切磋高下,小小年纪,二人的武功都已不凡,宇文煜毫不手软的执剑直奔上官雪琼而去,上官雪琼轻巧的一闪身避开,擦过宇文煜身侧直接到了他身后,不带丝毫犹豫的给了他一脚,宇文煜半跪在地站不起身,那时上官雪琼眼里的小小得意之色,夏亦然至今都没忘。
上官雪琼的眼眸明媚、清澈,眼中的坚毅更是给人一种威慑感,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仿若被点了穴一般,臣服于她强大的气场之下,动弹不得。
不是目中无人,而是无人配得上这美目的主人。
手握佩剑立于马上的上官雪琼,一身银衣铠甲,全然一副兵马大将军之姿,虽为女儿身,却无外敌敢看轻半分,那句从她口中说出的“国之疆土,不容侵犯”。更是令夏亦然由衷钦佩。
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可望不可及。
能与她成为至交,夏亦然只觉自己是高攀了。
“夏公子,今日对你多有打扰,茗青自觉过意不去,今夜小姐就交由我照顾,你先去宇文煜重新为你安排的客房歇息吧。”其实在夏亦然深陷过往回忆之时茗青就已经回来了,只是她见夏亦然望着上官雪琼许久似有心事的模样,一时不好打扰,便在门口站了片刻。
起身与茗青道别,夏亦然离开前还不忘对她再三嘱托,定要时时注意上官雪琼的状况,稍有异样务必要立刻来寻他。
感觉夏亦然比自己还紧张上官雪琼,茗青不觉有些好笑却又有些怅然。
若是宇文煜待上官雪琼有夏亦然万分之一的好,她茗青也不会如此嫌恶这个人。
坐在桌边远远望着安安静静的上官雪琼,茗青竟有些恍惚,从小到大,她何时见过自家小姐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
记忆中的上官雪琼不是在宇文府找宇文煜论剑便是四处去行侠仗义,朝廷授命之时不是征战沙场就是履行圣上的密令,总之每一天都是在血雨腥风中度过的,可她却从不言一句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