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这具身体原名阿罗依,那位她至今不清楚是何身份地位的楼主给她取名华裳,说来也是巧合,竟与她的名字一样,如此一来她心里也不觉得陌生。
红袖和凌菱是她身边的两个下属,一个负责看管傲芳楼全部的运作,一个负责对外通讯,颇有几分左右护法的意思。孟华裳暂时不清楚傲芳楼的主要作用和运转,便找了个借口把事务分给她们去做,好让自己有时间熟悉熟悉不至于露出破绽。至于那天那个被她误伤的小姑娘也是傲芳楼重要的一员,楼众大大小小的伤势都由她来处理,最近几天和孟华裳接触最多的就是她了,毕竟年龄小,心性不算成熟,孟华裳总能三言两语在无意中套出许多话来。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孟华裳也大概知道了现在的局面,然而傲芳楼毕竟名头响亮生意热闹,哪会没有麻烦上门?
这日,小蝶刚刚帮孟华裳换完药:“姑娘的伤不算重,只是剑上的毒有延缓愈合的作用,伤口恢复得慢些。幸而姑娘底子好,今天开始就不用敷药了。”她把拆下的纱布放进铜盆里,嘱咐道:“桌上的是凝肌膏,姑娘每天早晚抹两次,半个月疤痕就会消失了。”
孟华裳不是没有接触过大医,知道小蝶年纪虽小医术却高超,不由得感叹原身的魅力。见她听进去了,小蝶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不想房门外忽然起了争执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人在门外敲门:“姑娘在吗?外面有人闹事,红袖姑娘受伤了。”
孟华裳皱眉,虽然接触只有几天,但她已经知道红袖此人性子虽然有些急,说话也直,身手却不差,不会轻易受伤。约莫是有人刻意寻衅滋事。
“你且去,就说我稍后就来。”孟华裳伸手捞起衣服穿好,起身草草梳理一番便推门出去。
傲芳楼共有三层,第一层是供歌舞伎表演的高台和散座大堂,第二层是雅间,第三层则是内部人员休息生活的地方,寻常人不得入内。
吵嚷声是从大堂传出的,台上的歌舞伎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时都停了表演不知所措地看着。也怪不得她们这样,傲芳楼声名鹊起,寻常人不敢公开滋事,何况背后还有势力扶持。这些不知内情的弱女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直接动手的场面,自然无法镇定面对。
待走进了,孟华裳发现闹事的是几个华服公子,约莫是喝得多了脸色泛红眼神也有些不清楚,一个照面就看得出来这几个不值一提,可既然能让红袖受伤,一定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人物。
视线一转,孟华裳果然看到不远处坐在一地狼藉中仍悠然把玩着酒盏的玄衣男子。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一柄长剑摆在桌上,看上去十分气势迫人。
“就这么几个姑娘让小爷我花了这么多银子,你们这是骗人呢吧!”华服公子中的一个推了把跑堂的小二,骂骂咧咧道:“什么傲尽群芳,女人不怎么样,价钱倒是足够傲了!”
孟华裳上前先看了一下红袖的伤势,红袖俏脸微沉,右脸颊上一道浅浅的擦伤,虽然不深,但衬着白嫩细腻的肌肤看起来十分刺眼。
见红袖无碍,孟华裳便转而看向说话的人,语调平缓:“公子嫌弃我们姑娘不好直说便是,何故大打出手?”傲芳楼再怎么有名有势也是个红楼般的场所,靠的就是这些姑娘做招牌,如今出了这事,旁人说不得会以为傲芳楼全靠造势名不副实。处理不好,傲芳楼的名声会有损害。
那人循声看来,待看到孟华裳时眼睛就是一亮。
她是匆匆而来,不及仔细打扮,可华裳本身实在太过出色,此时墨发披肩轻挽小髻,看来反而显得慵懒随性。那双幽蓝色眸子看着人的时候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一般,五官明艳夺目,即使现在脸色严肃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风姿。是以那几人的眼神纷纷热络起来。
“小爷我现在收回先前的话,眼前只看这一位姑娘,确实有资本傲尽群芳啊!”那人热切地上前一步,搓搓手就想靠近孟华裳。
红袖上前一步,冷声道:“公子且慢。这位是我们傲芳楼的主事,不是别的姑娘。”
那人被挡着十分不满,听到她是傲芳楼的主事,借着酒意胆子大起来什么也不管,怒道:“主事又如何?在这傲芳楼里只要有银子还不是任人玩弄,小爷我刚刚付了那么多银票,还不够她陪小爷一夜?”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起来。谁都知道傲芳楼只供歌舞不卖身,还有许多才艺过人知书达理的姑娘,和那些秦楼楚馆拉皮条不一样,许多文人墨客也会来这里寻找灵感和知音。他这么说,岂不是污蔑傲芳楼名声和那些文人清誉?
孟华裳被冒犯也不怒,道:“公子慎言。傲芳楼开张至今,我也见了不少闹事的人。你既然本意就不是来欣赏姑娘们的才艺风姿,何必做出这副模样。”
这话说得找不着头脑,但懂得人自然明白。孟华裳看到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犹疑,心里有了数,遂转眼对那个坐在位子上看戏的玄衣男子露出一个笑容来:“这位公子,您的朋友们约莫是喝多了有些失态,您不如先找人送他们回去,我们再商量一下如何解决这事?”
玄衣男子眼里有惊艳一闪而过,随即露出锋锐的光,如同老鹰盯上了猎物。孟华裳在他的眼神下不动声色,笑容如初。
过了几息,男子唇角一挑:“姑娘好眼力,敢问芳名?”
“华裳。”
“好名字!”男子起身拍手道:“林运,你们几个回去好好醒酒,改日亲自上门来给姑娘道歉。”
几个华服男子听了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看得孟华裳心里发笑,被看破了还坚持着演,也算尽责。
红袖心思活络,看到这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凑到孟华裳身边小声道:“姑娘,可要做些什么?”这人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姑娘,演这一出戏虽然拙劣却最是有效,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姑娘再出了什么事……
“无妨。你去把这些打破的东西结算一下,把收据送去公子府上。”孟华裳转身面对看热闹的其他客人盈盈一拜,歉意的笑道:“打扰了各位的雅兴,为表诚意,今日各位酒水费用全免。望诸位见谅。”
美人笑颜如花,又平白省了银子,自然开心。客人们见事情已了,便坐回去自顾自地继续起来。舞台上歌舞重新开始,丝竹之声萦绕大堂。
孟华裳回身面对男子:“公子若是不介意,可愿上三楼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