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若完全远离后,枫斗开口道:“无限生命,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厌恶这个多少人都追求着的东西,很有趣哟……”
那些肉块正在慢慢地融合在一起,男人的表情却满是不解,既然是敌人,为什么不给他最后一击呢?
说到底,对于他来说,有没有最后一击这种东西呢?
“别紧张啊……我只是来跟你聊聊天而已,欺负根本不成人形的你,做这种事也很丢我的脸对吧,我们就单纯的聊天好了,不然这个夜晚这么长,你一个人在鬼哭狼嚎的夜风中修复,多寂寞。”他索性在一堆石头上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的样子无限慵懒惬意,像是在跟一个很久未见的老朋友聊天。
“你似乎很挣扎啊,虽然很卑微,虽然很徒劳,但确实在挣扎着。”
头颅上覆盖的脸满是怨恨,这倒让枫斗找到了乐子。
“这样聊天挺好的,你能听见,却只能听,听到不喜欢的,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头颅闭上眼睛,并不答话。
“啊啊……真的很可悲啊,作为莫名其妙的生命降到这个世界上,被迫承受着莫名其妙的命运,这个世界上就你最可怜啦,就你最悲惨,就你最应该报复世界了。”他无情地嘲讽着,就算是对待一堆肉,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冷漠和绝情。
“可是你知道么,我认识一个人,他受过比任何人都多的伤,好像是最应该报复世界的人,他带着罪恶和禁忌的名义出生,刚出现的时候母亲就离他而去,随后在别人异样的目光和亲人的保护下勉强成长,小小年纪,心智却异常成熟,后来母亲回来了……他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辛苦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正处于无法克制的喜悦中时,他看到了特别残酷的一幕当时的国家遭遇天灾,全国人民处于焦虑和痛苦之中,直到某个宗教以救赎的丑陋面目出现,他母亲,曾经是全国人民的骄傲,被捧上天的存在,可那时,那些被洗脑的人,跪在地上,要把他母亲献祭。”
头颅睁开了眼睛,枫斗的表情蒙上了夜色。
“他痛苦,他憎恨,却什么都做不了……后来由于那场风波,母亲失踪,他和一直照顾自己的亲人被放逐到了另一个世界上,那个世界是名符其实的监狱,以异界为名存在的万恶之地,他们好不容易在那里活了下来,最起码是在活着,竭尽全力拥有了自己的生活可一堆暴徒闯进了他的家,那是另外一场动乱中的暴徒,单纯的劫匪,将他的亲人的双腿,砸成了肉泥,男孩回到家,刚好碰到那个场景……
一生气,控制不住地,就将他们给杀了,在那个世界,有人杀人不触犯法律,有人杀人,却只能迎来死亡,况且他们是罪人。男孩第一次杀人,很怕,也很惶恐最后那个亲人安慰了他,然后在男孩睡着的时候,让别人给把自己带走了,他替男孩顶了罪,他之后再也没见过他。失去了一切的男孩,像垃圾一样漂浮在世界上,最后被一个杀手物色中,带回了他所身处的杀手集团。那里的男孩,完全是个深陷绝望的人,双目无光,却游离着破碎的挣扎和希望,也因此他受了很重的伤……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的,是另一个比他年幼的孩子,燃起了生的希望的他想要把那个孩子一同带出那个地狱,可最后,那孩子还是死了。支撑着他的东西再次倒塌,他像行尸走肉一样过了几年,最后再次被一家人救了,在和那家人温暖共处的时候,他遭到了杀手的追杀,那个待他很好的爷爷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只有他和那家女孩逃了出来……两个人无处可去的时候,他被自己的亲戚找到了,接回了故乡,连带着那个女孩。你觉得到这里故事已经结束了对吧,历尽千辛万苦的男孩,虽然很痛苦但终于回家了,幸福美满的结局,标准的伤痛过后的大团圆。他在那个只有痛苦的记忆的土地上重新拥有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朋友,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连一直失踪的母亲也回来了……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最后,这些人,死的死,不见的不见,在一场毫无来由的无聊风波中,他所珍视的一切都被毁了。你说说,他应该怪谁,应该去责问谁?应该去报复谁?”
“他没有试图挣扎过么,那么多苦难。”它终于开口,因为他好奇,故事中的男人如何让自己不崩坏。
“你要是见过他,就不会说他不挣扎了。何止是挣扎,那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去赌,去挽回自己终将要失去的东西,但最后的结局,还是失去了。他被伤得很重,患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抑郁症,晚上从来都睡不着,受好多好多噩梦和幻想的困扰,可即便是他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摧毁自己。”
他一直走到了今天,虽然痛苦,眼睛却一直向前看着,注视着别人看不见的远方,一直一直朝着他的方向走去,比起他的痛苦,你的又算得了什么呢?宿命给予你的摧残,只是存在感薄弱,无法顺利融入这个世界罢了,可你还活得了很长很长的时光,长到你可以试验出让自己活得幸福的方法,你只是没有坚持下去,没法承受那种痛苦罢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种痛苦,简直就是命运的爱抚,你却因为这个发狂,而变成了这种不死不活的恶心东西,你说,有不有趣?”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未来这个词语么?”枫斗突然问他。
头颅愣住了,这个词语对他来说,遥远得就像天边的月。
他身体的肉块已经完全聚集在了一起,从那堆肉上堆砌出人形,他渐渐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枫斗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说着,“噢……你这样的东西,是不会理解这个词语的吧。那个男人曾经这样问过我,他说,过去和现在都是命运给予的,但只有未来,是自己可以把握的。”
“未来……”头颅念着这两个字,其中包含着特别沉重的力量,说出口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撑着下巴的人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对吧,很奇怪吧,我当时也是这个反映。未来。当时听到的时候,真觉得那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陌生的,仿佛来自异域的妖怪一般的词语。”梦想n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