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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船桨。

摸着像枫木做的,既不会轻到一折就断,也不会重到抡不起来。

“难不成要划船?”闻曜风又掂了掂,觉得不太可能:“那节目组还得在棚子里弄游泳池……而且难度也太低了。”

白淳侧耳听了几秒,很自然地帮他把两根船桨抱好。

第一次进通道的时候,入口方还有明亮的光,这回路的尽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而且回环曲折,显然是从一个区进入另一个区,得走个四五分钟。

闻曜风又想起先前隔着万叶墙的微妙碰触,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用双手摸索触碰墙面的暗纹符号,以确认没有遗漏其他隐藏道具。

“说起来,”他随意找了个话题:“你现在状态,比之前几个月好很多。”

白淳抱着桨走在身后,淡笑一声:“毕竟在录节目。”

自从十年前《第三十一条隐私权保护法案》修订后,人们的生理属性再也不必公之于众。

歧视不仅针对着OMEGA,同样也在伤害BETA和ALPHA。

BETA会被嘲笑是毫无功能的废物,是不阴不阳的鸡肋。

ALPHA要背负‘必须强壮’‘必须照顾BETA/OMEGA’‘必须承担更多责任’等一系列枷锁,生活不算轻松。

校园暴力,公司压迫,欺凌现象屡禁不止。

终于司法院定下最后一稿,昭告全国今日起隐私权全面加强,不分男女老幼。

胎儿属性鉴别先前早已归于违法行为,高中大学的ABO公开登记网站也逐步废除。

公开与否完全取决于个人,所有信息依旧会被收录于医院、警察等社会系统,但也被更精密的算法严格保密。

栗原分化太早,那时候还因为抑制剂过敏反应差点窒息,后来换成进口牌子以后活的照样很自在,十八岁出道时大大咧咧公开了自己的OMEGA身份。

他的姐姐粉妈妈粉多到人山人海,压根没几个人排斥。

“我家栗子果然是小奶O!!这么坦诚好可爱啊我疯狂流泪!!”

“让姐姐一介霸A来保护你!”

“前排求一个同款信息素香水!ECHO不是刚和那家红血牌子签约了吗,我的钱包已经饥渴难耐了!!!”

容子涉十岁时就检测过血液,闻曜风同样如此。

他们不会刻意问白淳的属性,但至少在刚出道的那两年里,都下意识地把他当成最铁的哥们,完全没多想过。

从前白淳坚毅冷静,明睿洞察,犹如毫无弱点的冰山。

出事以后,他肉眼可见的不断颓废,锋利感也被削弱太多。

当时闻曜风看在眼里,却已经厌倦靠近他。

再往前走,路变得愈来愈狭窄。

光线被吞噬的更多,刚才还能看清船桨的轮廓,现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远处突然传来女生的惊叫声:“啊啊啊痛——!!”

闻曜风心想节目组不会让他们进鬼屋吧,再一抬脚差点踩了个空。

这地形不对劲。

白淳扶着墙沿缓缓往下蹲。

“我们好像到门口了。”

果然伸手一触,前方的路极其狭窄,附近都是空的。

话音未落,独木桥亮了起来,散出月光般的银辉。

广披针形的树叶舒展相生,浅金色的花蕊随之吐露。

一丛一簇,蜿蜒着布满整座长桥。

视野逐渐映亮的同时,桥下的沙丘犹如河床般展开。

白淳在这一秒想起了月桂树的传说。

太阳神由于嘲笑丘比特被他的金箭射中,为之爱意横生。

可他心仪的另一方却中了铅箭,从此厌恶爱情。

阿波罗一望见达芙妮,就立刻向她飞奔过去,不断倾诉自己的爱慕。

后者恐惧逃窜,越过山川田野,最后体力不支地向父亲求助。

“请帮助我,父亲!大地啊,裂开了吞我进去吧!”

话音未落,她化身月桂,金发延展犹如树叶,臂弯凝固成为树枝,最终遮蔽于灌木丛林之中。

阿波罗仍旧爱她,只能拥抱着树干,聆听月桂叶的沙沙响声。

“你将成为我的树。”

他闭上眼低喃。

“你将终年长青,成为胜利者的荣冠。”

白淳走神了一会儿,忽然发觉闻曜风那边没声音了。

“曜风?”

闻曜风在努力保持平静。

他根本没有注意白淳,视线放在桥梁与沙河之间的落差上。

大概一米左右。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悬空高度,就好像多看几次这桥就能矮点。

好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好还是独木桥,跟小时候他走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沙丘单纯起减震作用,本身没有危险。

腕表已经有文字说明提示,掉下去也不会被卷走,节目组导演亲身打滚测试过安全性。

“也许这下面就是珀涅俄斯河。”白淳分出一根船桨递出去,有意调节气氛:“还挺诗意的,用船桨来当平衡木。”

闻曜风扬了个笑,心里默念桥不高摔下去也没事,血液却逆着方向往回涌,手心已经开始发凉。

记忆里的褪色画面一闪而过,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学校操场站满了人,气球横幅鲜艳招摇。

其他小孩牵紧爸爸妈妈的双手,大笑着从独木桥上快跑而过,尽情享受游戏的简单快乐。

他站在独木桥的起点,老师表情困惑,说话时有些不安惶恐。

“曜曜,你爸爸不是刚才还在这呢?”

妈妈就站在不远处,哭到眼线睫毛膏都随着泪水一起往下流淌,狰狞如黑色伤疤。

“准备——!”

发令枪砰的一声响起。

所有小孩都牵着爸妈的手快步往前跑,笑声响成一片。

他下意识往前奔跑,左右两侧空空荡荡。

只剩老师的惊呼声:“曜曜!你等等!”

他那时还没有长高,却咬着牙拼命往前跑,像是想要躲开什么挥之不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