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浅来了,在许青舟面前坐下。许青舟看了看她,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被吓的。
服务员正好把点好的咖啡端过来,许青舟推到顾清浅面前,说,“喝吧,给你点的。”
顾清浅笑了笑,“谢谢你给我点单,让我破费。”
许青舟觉得这个话题聊不下去,就主动结束了,直奔另一个话题。“我去找过沐熙远了,请他吃了顿饭,也说清楚了,我和他算是一笔勾销了,你也可以放心。”
顾清浅点点头,“是最近的事吗?”
“是啊。”许青舟特地报了那天的时间,一边观察她的面部表情。其实对于顾清浅这样的人来说,观察表情是有些困难的一件事,但没办法,身为朋友,许青舟不能把她往绝路上逼,只能委婉一点。
而且她今天特地戴了隐形眼镜。
如此委婉的问法,顾清浅想了想,半晌才说,“哦,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多么敷衍的一句话,说了跟没说似的。许青舟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本书,关于心理学的,里面说刻意的话语都是掩饰的表象。当初说来还不太懂,现在可算是深有感触,深受其害。
顾清浅这么说,极大可能是为了绕开这个话题。这也是心理学的一部分。
许青舟头一回觉得觉得多看书是有好处的。
“那天,我本来也想叫你去的。只是你好像不在?”她并不知道她在不在,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根据那天她看见的情况实话实说。
果然,顾清浅端着咖啡的手几不可查的一顿,但很快又把杯子放了下去。这一动作落在许青舟的眼里,就好像小时候她妈骗自己超市里的糖果买完了一样,让人心寒。
没有想到,长大了,还是逃不过那些各色的谎言。
人是不是生来就习惯说慌,还是因为岁月的磨砺,因为周围的人,而慢慢练就了这一技能,无师自通了呢?
“那天啊,”顾清浅似乎在回忆,但这情形在许青舟看来,就是编织谎言的前奏。少顷,她说,“那天我出去了。”
许青舟问,“和谁出去的?都不叫上我。”语气里满是嗔怪,也就没有了让人怀疑的心思。
看,其实真正的欺骗,是双向的。
顾清浅喝了口咖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因为许青舟留意到杯子里的咖啡确实不多了。“和隔壁班的一个同学,我小学跟她一块念的。她说有些问题要找我,我就答应了。没想到你会想找我。”
解释得未免太多了。许青舟心想,她还没挨个问呢,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本来她还想问什么同学,什么名字,情深情浅,家住何方,什么困难等等等等一系列刁钻的问题。但面对顾清浅的脸———光是那一张脸摆在那儿,就让她没办法问出口。
曾经那么美好,何必早早破坏。虽然早晚都一样。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学同学,这倒是稀罕。是男是女啊?”
“女的。”顾清浅不紧不慢,似乎早就搭好了后台。
许青舟在心里啧嘴,替沈崇归感到可怜。说他干什么好,非要搞地下情。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找她啊,她也可以的,不就是偷鸡摸狗嘛,她许青舟最擅长了。想当年还背着她妈偷喝了几口杨梅酒呢。
而且关键是,她绝对不会把他说成是女的。不过这样似乎也就没法偷偷摸摸了。
许青舟叹了口气,看来有些事真的不是人人都能做啊。就像她,打肿脸也注定是个瘦子。
顾清浅见她长吁短叹,问,“怎么了?”眼神里满满的关怀。
许青舟摇摇头,“没怎么,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许青舟唱起来,“我们不一样……”
她唱这首歌的时候,猛然间想起那天夜里,她和沈崇归一起爬上小镇尽头的那座小山丘。她吃着最爱的烤土豆,漫不经心的问他,沈崇归,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因为她记得有这么一个道理,跟喜欢的人在一块时,人们的笑点往往会变得很低。
她不是那种没头没尾的人,又怕他拒绝,所以连告白也要想好前因后果,做好最坏的打算。
所以后来许青舟会想,他为什么不说话呢?她并不认为沉默就是默认,这样的道理,也许在谁身上都可以,唯独他行不通。
———他就是沉默本尊啊。
那么,或许是因为她太不认真了吧:吃着烤土豆,坐着大板凳,说出一句那么不着边际的话。说不定他是懒得理自己,才选择沉默的吧。
后来许青舟想,这样的答案,尽管难过,应该还算让人满意。
人生在世,总要学会讨好自己。而她只想着怎么把心思花在别人身上,不会这个道理,要慢慢学。
慢慢慢慢,哪怕一辈子也学不会。
—
许青舟不是那种乐观的人,也藏不住事。所以当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只能跟沐熙远哭诉了。
那个时候,外面太阳大,两个人坐在星巴克里,不吃不喝,就在靠窗的位置闲聊。
之前沐熙远说过,要不我们点一杯咖啡吧。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