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菟小心翼翼扶着青翠的枝蔓下到山谷底,循着血腥气寻到昏迷不醒的矜贵少年,愉悦地勾起唇角。
不枉费她连夜赶路,瞧,真叫她赶上了。
算他有造化。
…………
哐啷--
顾菟一声闷哼,单膝跪地,疼得面色煞白,手里却还护着那只盛满诡异药汤的木碗。
缓过那阵锐痛后,顾菟将泼洒了小半的药碗搁下,两只纤细的小手摸索着扶起撞倒的木凳,借力站起,将其小心挪到墙边放好,又数着步子回去端药碗。
药味热气弥散,熏得她鼻头红红的,似是想哭,却安静得不发出一丝抽噎。
“装模作样。”
少年嗤笑一声,腥红双眸望见她的拙样,恶劣地又丢出一颗榛子,堪堪停在小姑娘脚边,只待她一踩,便会再滑上一跤。
顾菟吃到教训,小心翼翼的脚步愈发拘谨,鞋底几乎不离地面地淌着往前挪步,将那枚榛果朝前踢了踢。
轻微的触感提醒她脚下有异物。
她试探着拿脚尖去勾,踩住后在鞋底来回滚了两圈,确定不伤手,这才缓缓蹲身去捡。
少年又轻嗤一声,无趣地扭开头去,贪婪地望着窗外明媚的秋景。
艳阳高照,云淡风轻,山苍木深,兔奔雁鸣。
可惜,眼前这一切都将离他而去。
包括他的性命前程。
天家无亲情。以往他总是不信,如今信了,却也迟了。
眼睛火辣辣得痛,视线更模糊了些,便是连那空中翩跹的飞雁,都糊成一团动荡不休的灰影,形如鬼魅。
少年草草拿袖口擦去眼角渗出的水液,眨也不眨地看着。
粗糙的衣料洗得干净,泛着皂荚与阳光的味道,很好闻,却很伤脸。
尤其是少年那张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小脸。
事到如今,他却也顾不得了,只知道看一眼,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