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上的小红花一朵接一朵盛放,浓烈的香味冲鼻醒脑,王政捂住鼻子,叶危心中道:
“喂,里面怎么样了?临危,大眼仔?”
他的心声会通过传声花传递,然而却迟迟没有回音。
“我进去一趟,你俩看着戒指。”
法阵一启,他还没来得及跨步,铺天盖地的藤条花朵蜂拥而出,如开闸泄洪,将他们一并吞没。
灰败佛堂顿成一片花海,溢出来的牡丹玫瑰铺了满地,空中落英缤纷,残蚀的佛像肩上落了片片红粉。
待在储物戒里的人也全都被倒出来,歪七扭八地倒在花瓣中。叶危从口中吐出一朵小雏菊,扶起王政,只听:砰——
花海中心,喷涌出一股百花泉,红黄粉白数千万花瓣如泉水汩涌,火山喷发,霎时,在佛堂殿内喷出一座花塔来,高高得几乎顶到天花板。花塔的最高处,有一具平躺的女尸,正慢慢地爬了起来。
“姚……姚冰?”
叶危试探地叫了一声,她看起来极不正常,头颅一挺,如同牵丝木偶,四肢扭动着,身姿歪倒,摇摇晃晃。空空袖管飘荡,看不到人的手臂。修长的脖颈半仰着,秀口一吐,雪白的雾弥漫花间,从上至下吹下来。
叶危一眼认出,转头喊道:“这是妖气!捂紧口鼻!”
弟子们拿出修人道练来的一点灵气,凝出一方面罩,护住自己。叶危把小临危拽过来抱着,星哲已张开结界,将不断扩张的花海圈死在里面。
“这到底又是什么玩意儿?!”
王政化出金剑,一道剑光,向那女妖斩去。
难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姚冰早就不在人世了?后来的她不过是木妖所扮,不幸被笑面佛附身,如今他们帮她祛除了笑面佛,就原形毕露。
“百花妖。”叶危道,“木属性里的千年大妖,你打不过的……”
尾音散在忽起的妖风中,腥风肆虐,裹挟着满室花,顿然聚成两道巨大的花索,金剑飞过去,轻易就被截获,花索轻轻一转——
当啷,剑被拗断,扭成白晃晃的废铁,摔下来,还嫌不解气,花索仿着金剑的模样,合二为一,凝成一把巨剑,对准王政,猛地挥下——
火克木,叶危一团火息正欲吹出,锋光凌冽,突然,那剑尖凝在王政咽喉前。
“自……不量力。”
王政一怔,抬头去看,花塔上立起一道倩影。
“从小到大……你哪一次赢得过我?”
空荡荡的袖管开始充盈,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猛地一收。
“姚……姚冰!”
霎时间,花索花塔接连崩溃,姚冰凌空坠下,她半边脸是人,半边脸似妖,眼尾抹着金赤粉,不知从哪儿发出尖细的童女音:
“嘻嘻嘻,姚姐姐,你醒过来啦。”
王政正准备接住她,姚冰指尖微动,一条粗藤蔓破土而出,她一步步踩着藤叶,落在地上。
“滚出去。”
姚冰抬手捂住半边脸,不一会儿,那半面妖冶便逐渐退去,变回原本清丽姣容。紧接着,她身后浮出一个小女孩,拢着袖子遮着嘴,怕羞似的:
“姚姐姐赖皮,你忘了当初和我的契约?我借你木气,你借我附身,给我疗伤。”
姚冰冷笑,这妖怪自言是她院里的白牡丹,从小养到大,感其日夜浇灌遂成了小花精,出去游荡时不幸被其他妖怪咬成重伤,说躲进人的躯壳里,有利于疗伤,请求大小姐看在这么多年共处一院的情分上救救她。
当时,姚冰见她还是个小女孩,整个腹部却被咬的血淋淋,触目惊心,心生怜惜。而且她自己确实很想修出一点灵气,便答应救治,结果被诓着缔结了附身契约。
“你是千年花妖,也根本没受伤,为何要来骗我?”
“因为你们人又蠢又好骗,我活了一千年,没什么爱好,就爱戏弄你这样的漂亮姐姐,嘻嘻嘻。”
藤蔓咻地刺来,转瞬击破身后那个影子,碎成点点浮沉,然而很快,尘埃在姚冰眼前聚拢,乍然又诞生出小女孩的虚影。
“你们人就是这样忘恩负义!你跟着那劳什子的叶教主修出灵气,就不要我了,姚姐姐,当初是谁送你木灵气的?”
她扎着双髻,其中一边别着一只金色的铃铛,调皮地晃一晃头,就叮铃叮铃地响,像在嘲笑人。
“我已把妖丹嵌进你的心脏里,除非你剖心而亡,否则是弄不掉我的,我会一直寄生在你体内,直到你死了,或者我玩腻了。”
姚冰攥紧右拳,妖鬼果然可恶,一个花妖满口谎言,一个笑面佛到处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