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事才知世事艰,举头北望气如山。
不见吕祖黄粱渡,飒飒秋风夺命关。
杨大雷被狗哥和西门羽一连劝了十几杯,此时有了三分酒意:“我说,西门羽,咱们说起来都是老乡,虽然以前关系一直不好,斗来斗去的,现在唐不恬身陷囹圄,关键人物郝思文又死了,高进我又抓他不到,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救救唐不恬!”
西门羽哈哈大笑:“你是在说梦话吧,我救他,这小子经常和我作对,你不是不知道吧,我凭啥子要救他?真是笑话!”
杨大雷:“就因为都是同乡,你难道不该救!”
“就是该救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呀,他这个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你叫我囊个救!”
杨大雷:“我倒是有一计,叫做李代桃疆!”
西门羽:“你这个计策我知道,虽然能救出唐不恬,但是他的家里人,也没办法救啊,总不可能全用李代桃疆去掉包吧,事情搞大了会穿帮的。”
杨大雷:“救出一个是一个,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狗哥:“这个事情我去办,保准把事情办好了,救出唐不恬以后就给你回信!”
“好!有狗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杨大雷起身来敬酒。
杨大雷陪着西门羽喝了很长时间的酒,从西门羽家里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估摸是三更天以后了,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满天乌云,他高一步低一步的走在大街上,往往喝醉了酒的人,走路都是这样的,四川话,叫这种走路为窜窜倒倒的,意思也就是一走一冲,好像就要一头栽倒,可是呢却又踉踉跄跄,杨大雷正窜窜倒倒的往前走,突然前面一辆马车出现在清冷的大街上,车头挂着一盏灯笼,这个灯笼忽明忽暗,灯笼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奠”字,这让神秘的马车更加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在这清冷的大街上,死寂死寂的更无半个人影,马车发出咿呀声,伴随这马蹄得!得!得!得!得!得!的声音,杨大雷顿时就像是身陷阴曹地府一样,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四处都是黑压压深邃得开不见底,不知道黑暗中还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虽然身处闹市,却犹如是在十八层地狱,借着酒劲,杨大雷跟着这辆怪异的马车一直顺着打街往前走。
这里正是恭亲王府大街,街道两边住着都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极少有商户,所以这一条街,一般很早就没人走动了,平时本来就冷清,更不要说是深夜之时。只是最近因为恭亲王在准备庆寿,所以比往常来往的人多了一些,热闹虽然是热闹了,但是每到三更天时分,就有一辆神秘的马车,车头挂着一个奠字灯笼从恭亲王门前经过,小伙伴们都知道,这奠字是死了人才会使用的,更奇怪的是这辆马车驶过恭亲王府,就消失了,没人知道这马车去了何处,有那公子哥晚上偶然碰见,所以就传出个谣言,说这马车是阴间的马车,这么一来,本就不闹热的大街,一到晚上就更清冷了。
就在距离恭亲王府后面不远处,嘉靖皇帝新修了一个大花园,这花园里并不养的花,里边养的螃蟹,你要问了,他RI马一个皇帝,养螃蟹做么子哎,所以说着个嘉靖皇帝就是会玩呢,这事情说来话长,嘉靖皇帝之所以突然P眼疯发了要养螃蟹是因为,去年西门羽去阳澄湖玩,回来的时候就给嘉靖皇帝带了一些大闸蟹,嘉靖皇帝吃了赞不绝口,嚷着还要吃,可是从阳澄湖往来运输又不方便,西门羽寻思得个计策捞点银子,便建议在京城里修个大花园专门养螃蟹,嘉靖皇帝立即就批准了,让西门羽全权操办,这工程一动,大把的银子就落入了西门羽的手里。
所以说,自古真情留不住,还是套路得人心,西门羽要是直接说要个工程捞银子,那还不被皇帝给劈了,要先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西门羽是懂的,所以才先给皇帝送大闸蟹。
西门羽先是修了个大湖,他还在其中建了一座湖心岛,又在岛上种了一片桃园。这三月份正是桃花开的好的时候,嘉靖皇帝昨天来视察,西门羽就在桃花岛上一边陪着皇帝观赏桃花,一边煮螃蟹给他吃,这可把嘉靖皇帝给乐坏了。本来这是好事,可是好事往往会变成坏事,西门羽这么搞,引得一个人不高兴了,这个人就是魏忠贤,所以说你工作干好了威胁领导,工作干得不好,要被领导威胁。
湖心岛上的土壤非常适宜桃树的生长,再加之西门羽都是选用最好的花匠来管理,若是有一根桃树长得不好,就要把负责这一片桃树的花匠严刑拷问,是想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那些花匠能不玩命的伺候这些桃树吗,岛上的桃树有很多品种,三月桃、四月桃、五月桃、六月桃、白花桃、油桃、桑桃、寿桃、仙桃、毛桃、樱桃、洋桃。反正是带个桃字的全都出现在这个小岛上,西门羽还下令负责种桃的官员:“只要是天下带桃字的植物必须都要能在岛上看见,不然要你脑袋搬家!”
嘉靖皇帝在湖心岛上看完桃花,吃了几个大螃蟹,高兴的给这个岛赐名“桃花岛”,桃花岛上的桃子又大又甜,皮薄多汁,可谓桃子中的极品。此时三月份,岛上的三月桃长得个大味美,红艳艳的十分喜人,嘉靖皇帝吃了两个,赞不绝口!
仲春时节,岛上的桃花开得红艳艳的,伴随着湖面的波光粼粼简直宛若仙境,虽然西门羽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到底这钱花得也不冤枉。魏忠贤见西门羽得了皇帝恩宠心中甚是不平,想着怎么来摆布他,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从昨天下午开始京城刮起了大风,天空中浓云密布,虽然没下雨估计也是要变天了,以至于今天晚上一点月光都没有,那辆神秘的马车依然缓缓的在街道上孤独的行驶着,这时候一阵狂风卷起地面上的数张黄纸飞舞起来,其中一张正盖到了杨大雷脸上,他一把扯下黄纸:“呸!真他M晦气!”杨大雷似乎很生气,双手将那张黄纸搓成一团,狠狠的丢在路边,风似乎越吹越大了,虽然这风还不至于将他掀翻,但对周围的黑暗,杨大雷还是有些心悸的。以往走夜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马车。他一个人行走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即便是个七尺男儿,更兼身怀绝技,同样会产生对死亡的恐惧。
这人一但心里产生了恐惧,就会觉得背上麻麻痹痹的,好像有人端着冷水从后背往下淋,又好像背后会突然有神秘东西出现,使得你不得不回头去望,紧张得全身的汗毛都会竖起来。杨大雷忍不住打了两个寒颤,这倒不是因为冷,而是恐惧导致的,这时候前面的马车上那盏怪异的灯笼忽明忽暗,光亮闪烁,从灯光里映出的那个大大的奠字显得异常诡异。
杨大雷心中暗思:这都三更天了,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前面这马车里会坐着什么人呢,为何会在车前挂一个奠字灯笼,难道他家里死人了,又或者这马车里就是拉的死人?从这马车考究的外观可以断定,绝非是普通人家所能用得起的,马车的上边用的是黄绸段子包裹,下边是上好的红木打造,看来马车的主人因该是皇亲国戚!
最让他感到不明白的是,马车上的灯笼距离并不远,马车行驶得似乎也并不快,可是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杨大雷决定加快步伐,追上马车去看个究竟,难不成真是阴兵借道?相传冥府经常会驾驶着马车来阳间勾捉阳魂,当然这只是个传说,没有人亲眼见过,这种神秘的事情是无法解的,杨大雷虽然心里很害怕,但是被好奇心驱动着,加快步伐奔着马车追了上去,杨大雷内功深厚,双足运气,健步如飞,不多几步,来至马车边上,仔细看着灯笼,原来是挂在马车前面的一个钩子上,奇怪的是并未看见驾车的人,马车帘子黑黑得,遮着门。
马车上的灯笼发出暗淡的光,忽明忽暗的,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尽管如此,杨大雷还是双足一蹬,跳上了马车,右手撩起门帘,借着灯光往里看,马车里空空荡荡,这更增加了马车的诡异气氛。
夜半三更,一辆没人驾驶的马车,马车里空无一人。它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杨大雷站在马车前面的驾驶位置,有些脑子发懵,心里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真是冥府的马车?
传说冥府的黑白无常原本是金兰结义的好兄弟,二人上京城去赶考,路途中突然遇到天降大雨,白无常就对黑无常说:“兄弟,你在这亭子里等我,我回客栈里去拿两边伞来,你千万不要乱走一定要等我回来。”黑无常点头答应了,就在亭子里等着白无常,那只这亭子挨着一条大河,雨越下越大,河水暴涨,淹没了亭子,而黑无常因为信守诺言,绝不肯离开那个亭子,因为他答应了白无常,要在亭子里等白无常回来,就这样黑无常在亭子里被暴涨的河水淹死了。当白无常去客栈取了雨伞回来,见到被淹死了的黑无常尸体,抱尸痛哭,心中自责不已,白无常就解下腰带,在亭子里上吊自尽,二人的魂魄来到阴司,阎王感他二人义气深重,随留下来做了鬼差,这黑白无常二兄弟就常常驾着马车来阳间将游魂野鬼带去阴司,这就叫做阴兵借道。
杨大雷其实从来不相信这种事,今晚遇见这诡异的马车,让他不能不往那方面想。
杨大雷在冷风中打了个寒颤,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准备快速的逃离马车,就在他放下门帘时,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他下意识把头侧着去努力的听这声音,想要搞清楚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这时候他发现那声音原来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可是刚才自己明明揭开门帘看过啊,那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人啊,怎么里边有呜呜声,就好像有人被捂住了嘴巴叫喊不出来时发出的声音。
杨大雷听的头发直发麻,马车里怎么会有呜呜的叫声,好像是个男人被人捂住了嘴巴。
杨大雷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声吓蒙了,他要不是左手扶着马车的门柱,险些一个踉跄跌下车去。就因为脚下这么一个踉跄,马车里的呜呜声叫得更加强烈了,而且仿佛还伴随着有人在用脚蹬木板的抖动。
杨大雷双手颤抖着又再一次去掀开了门帘,可是马车里依旧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一惊非小,把今天喝的酒都做冷汗出了。
杨大雷吓得赶紧双足一顿,飞身而起,几个纵跳,逃回了客栈。
第二天吃早饭,杨大雷同沙钓并黄小川,讲述起昨晚的经历,黄小川笑道:“我跟你说,这世界上更本没有鬼,那马车里肯定有机关,而拉车的马因该是受过特殊训练,或者还有人在暗中监视这马车,所以这马车不需要车夫,也能按照既定路线行走,这就是老马识途的道理。”
沙钓跷着二郎腿,用手摸着他扎里扎杈的胡子:“昨晚要是我,一定把马车劈开来看看,说不定上还有宝贝,或者银子。”
“你就别吹了,要是昨晚是你,恐怕早吓得尿裤子了。”杨大雷一面说,一面摇了摇头,右手抓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啥子!我尿裤子?老子走南闯北,什么事情没见过,哼不就是一辆马车嘛,能把我吓得尿裤子?”
杨大雷突然转头低声说:“今天晚上我和你再去会会那辆怪异的马车。”
“你怕是癫了哦!我才不去呢!”沙钓立刻表示拒绝。
杨大雷嘿嘿笑道:“刚才是谁说走南闯北,胆子大来着,现在怎么害怕了?”
“老子不是害怕,是没必要塞,现在唐不恬的事情这么难搞,你还有心思去管闲事!”沙钓一面说,脸上带着些怒气,用筷子夹了根萝卜条往嘴里塞了进去。
“这位大爷昨天晚上遇见诡异马车了?”店小二在一旁惊疑的问。
“怎么,小二哥也知道这马车的事情吗?”杨大雷好奇的问道。
店小二一脸神秘的说道:“最近城里总有年轻男子失踪,都传说这马车是阴司来勾魂的。”
“什么阴司勾魂,都是扯蛋,天底下那有这等怪事。”黄小川只是不信。
“哈哈,黄兄弟,不如和我今夜一探究竟如何?”杨大雷脸上带着笑看向黄小川。
“好啊,去就去,这有什么可好怕的!”黄小川说着话,左手提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了。
“去的时候别忘了准备一把桃木剑,万一真有鬼,咱们也不至于手无寸铁!。”黄小川说话的时候若有所思。
沙钓:“啥子手无寸铁,你背上背的宝剑是吃素的啊?”
“你懂个J儿,如果真是鬼,这真刀真剑,就没有桃木剑管用了!”杨大雷说完又吩咐道:“你也别废话了,马上去街上买两把桃木剑!”
沙钓:“京城我又不熟悉,老子上哪里去给你买桃木剑!”
“你这个人,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我看你也只能当个吉祥物了!”杨大雷说完把店小二找了过来:“小二哥,知道哪里有桃木剑卖吗?”
店小二笑道:“您要买桃木剑啊,我给你说,出了店门向东,走至天宁寺门口,那一截就有桃木剑卖!”
杨大雷打发沙钓去买桃木剑去了,自己转身回客房中躺下养神,只等今晚三更要去会会那马车。
夜深人静,恭亲王大街冷冷清清,天空中依然浓云密布,杨大雷和黄小川早早的等候在街边,三更时分,一辆马车,缓缓的从西向东驶来,马车头里挂着一个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大大的奠字,各外醒目,黄小川和杨大雷同时打了个寒颤,杨大雷一把抄起桃木剑,闪身上前飞上马车,撩开门帘,看马车里时依旧是空荡荡的,黄小川在前面一把带住马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你怎么把马车弄停了!”
“不弄停怎么查?”黄小川一面说,一边走过至马车旁边,向车内张望:“耶!未必还真是阴司的马车?”
杨大雷今天因为有了黄小川的加入,并不感觉怎么害怕,他索性走进马车,黄小川也跟了进来:“有一股子狐臭味,你闻见没有!”
杨大雷也嗅了嗅:“没错!这狐臭味是从马车下边发出来的!”
这个马车比一般的马车车身要长一些,整个车身都是用红木打造的,做工十分考究,不像是普通百姓家之物,黄小川,从背上拔出宝剑,撬开马车上的木板,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人目瞪口呆。
原来马车里边看似空荡荡的,当黄小川撬开木板时,原来在下边藏着五具被勒死的男尸。这辆马车是用来运送这些尸体的,昨天晚上杨大雷听见有男人被捂住嘴巴发出叫声,正是其中一个男人没有死,只是嘴巴被堵住,叫喊不出来。
“马车上并无搏斗的痕迹,这些人肯定不是在马车上被杀的,他们为什么把这些男人勒死了在用马车运走呢?”黄小川不断的发出问题,杨大雷脑子里嗡嗡直响,他感觉到这背后一定有个惊天的阴谋,这些人,杀害无辜百姓,又把他们的尸体运走,肯定是在干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运送尸体的方式偏偏又这么诡异,故弄玄虚不过是要制造假像,掩人耳目。
“你快看,每个死者脖子上都有一道很深的勒痕!”
杨大雷:“是的,他们都是被人从后边将绳子套住脖子,勒死的!咱们快从马车上下去,看马车到底驶向何处!”黄小川点了点头,跳下马车,杨大雷也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轻轻的在马背上拍了拍,那匹老马继续拉着马车缓缓向前行去。杨大雷和黄小川跟着马车走了好久,马车直行驶到御花园门口停了下来,一直等到天亮,也没人来理会这辆马车,御花园的门房早上开门出来,见门口有一辆马车,当他掀开帘子看见里边的死人,吓了一大跳,随即报了官,顺天府伊,并仵作来勘察现场。
仵作对几具尸体进行了细致的检验,从尸斑来判断因该是两天前死亡的,这个天气还不算热,所以尸体并没腐败,死者脸色惨白嘴唇黑紫,全身僵硬,身上别无外伤。顺天府伊,出了认尸告示,下午的时候有家属来认领,这五具尸体都是城北货运码头的搬运。
杨大雷走至近前问仵作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两天前死的。”
仵作:“你看着些尸体的眼睛,里边已经开始浑浊,说明死亡时间在一天以上,而从片状尸斑,以及身体僵硬的程度看,至少两天以上。但是这个天,超过两天,尸体就会开始腐败,而尸体并无腐败,所以在三天以下,故而推断因该是死亡在两天前,诶!你是什么人!”
杨大雷抱了抱拳:“哈哈哈,我就是过路的!依你看,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呢?”
仵作:“你一个过路的别瞎打听!”
黄小川:“这还用问他,我都看得出来,很明显死者是被人从后用绳子勒死的。”
仵作忙摆手:“即便是的,你也不要乱说话,不然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就麻烦了。”
“死者的家属都来了吗?”顺天府伊问道。
“回老爷话!来了两家!”衙役忙上前回禀。
“家属来了得,就让他们把尸体领回去,无人认领的尸体,先抬去义庄!等案子查清了再做安置。”顺天府伊说完,下边衙役齐声答应了。府衙把手一摆,站起身上了轿子。旁边衙役高喊:“起轿!”
八个轿夫抬起轿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