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她们急忙转过身,就看见太子妃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惨白的脸上全是清泪。
“爹爹!”她凄厉地叫着,心头悲恸难抑,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
她的裙摆下慢慢渗出大量的血,猩红刺目。手里的月白布料就那样飘进血泊里,很快也被洇染成了血色。
太子妃目光触及身下的血,她空洞的眼里才浮现出恐惧。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她捂着腹部,可鲜血还在不停地流着。太子妃张大了嘴,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里只剩下痛苦和恐惧。
“快来人啊,娘娘小产了,快传太医!”几个宫人立马放开了小满,慌乱地去看顾地上的太子妃。
宫人们进进出出,连滚带爬地跑去找太医了。太子妃若是出了事,她们怕是都活不成了。
“殿下,快派人去通知殿下回来!”云烟一张脸上全是泪,可她是陪嫁丫鬟,到底还是多些见识,立马开始吩咐其他人去找太子。
太子妃已经被扶到床榻上了,淡紫色的衣衫全是猩红的血。发丝全被汗水打湿。脸色煞白,连唇瓣都失了血色。
饶是她快要失去意识了,还是紧紧护着自己的腹部,嘴里不停地念着“孩子。”
云烟看着太子妃变成这样,心头又急又气,她咬牙回过头,却发现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趁乱跑了。
太子回到东宫时,还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一进门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时,他的脚步就像是变成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掏空他所有的力气。
太医已经从房内出来了,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太子。
“阿音呢?”太子眼眶微红,他听说太子妃出事了,只觉得心都被人剜了一块。
“太子妃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太医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太子妃小产了,臣等实在无能为力啊。”
“你说什么?”太子冲过去就提起他的衣襟,额头的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失控了,“你再说一遍!”
被他攥着衣襟的那个太医手脚一阵乱舞,平日里太子总是以礼待人,哪里见过他这副几欲吃人的样子。
“殿下,娘娘她突然就小产了,孩子已经没了……”太医的话越说越小声,到最后都不敢看太子的脸色了。
“给我救,给我救……我的孩子,我和阿音的孩子。你们救不了,全都提头来见!”太子红着眼,歇斯底里地吼着,手下用力就将那个太医摔在了地上。
太医们跪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却没有一个人动,太子妃已经小产了,现在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了。
太子喉头涌上一阵腥甜,他生生把血吞了下去。他粗暴地推开面前挡路的人就要进房间,云烟却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不让他进去。
“滚开。”太子极力地压低着声音,怕惊扰到房内的太子妃。他知道阿音喜欢这个宫女,所以他才忍着没有踢开她。
“殿下,您,您不要进去,娘娘她现在不想见到您。”云烟早已泣不成声。她怕死,可她知道,现在太子进去,太子妃一定会更受刺激的。
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死去的父亲。
听到云烟的话,太子抬起的脚硬生生地停了下来。清冷如月的脸上就那样涌出无可奈何的悲伤。
他有什么面目去见她?
他保不住她的父亲,现在连他们唯一的孩子也没有保住。
太子像是被人瞬间抽干了力气一样,整个人颓然地跪倒在地。
他将头埋在膝盖上,脊背弓起,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抖着。墨发凌乱地散在身上,泪水侵湿宽大的袖袍。
他一向最重仪态和规矩,就算是被齐太尉拉入死局也从未丢过半分体面。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痛哭了起来。
他和阿音的孩子。
没了。
云烟也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太子妃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让她受到这样的苦难?
她恨,她恨那个害了太子妃的宫女。
“殿下,殿下……”云烟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还哭得直抽气,眼中却是滔天的恨意,“是崇宁公主,是她害了娘娘!”
太子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和湿润的碎发。他看着云烟,下颚骨都在颤抖:“你再说一遍,是谁害的阿音?”
云烟眼里全是泪:“是崇宁公主,是她派了人当着娘娘的面,说王尚书自缢了,还说是您害的。娘娘这才悲痛过度,当时就流血小产了。殿下,您要为娘娘做主啊!殿下!”
云烟的话撞进了他的心头,一字一句像是在剜他的肉。
太子抬起眼,整张脸都痛苦地狰狞着。
上一次就是沈延玉给了他一封假的密信,害得他们全落入了齐太尉的圈套。
今夜她又派人来告诉阿音,王尚书自缢的事。
她肯定和齐太尉是一伙的,是她帮着外人害他们。
可笑他这些年还因为四弟的关系,对她诸多照拂,还让她来为太子妃安胎。
太子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颤栗了起来。阿音的药膳一直是沈延玉负责的。也许她今日小产不是意外,而是沈延玉在汤药中做了手脚。
太子的嘴角抽出冷笑,猩红的眼里已经被恨意填满。若是平时的他定然不会如此冲动,可一夕之间,岳父自缢,孩子胎死腹中,他的太子妃还躺在病榻上。
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今日任谁来了,他都照杀不误。
太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提起挂在墙头的剑,就一身煞气地出了门。
而他去的方向正是流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