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再忍忍。”不知在哪一刻,林将与忽然抬起头来。墨瞳之中精光骤现,一字一句道:“等上了战场,杀列人。建功立业之时,便是我们的翻身之日。”
蒙素知道,林将与所有的隐忍不发都是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义军虽不是正统军,但只要杀敌建功,为国尽忠,便可以洗脱恶名,跻身正统。等到时候,就不必再东躲西藏,也不必再被别人戳脊梁骨骂娘了。
如今林将与宁愿背负谋反逆贼的恶名,也要让义军兄弟们出人头地。他舍弃了太多,包括白日里对凌非繁一干热的作揖赔罪。
蒙素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了。早知道会是这样,他救下七后就该速速离去,不该与凌非繁纷缠,更不该动手伤人。
“公子,是我冒失了。”
林将与闻言,倍感欣慰,笑了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什么大烟?”蒙素傻傻的问,“啥意思呀?”
送上一个白眼,林将与无奈,解释道:“知道错了就校”
此话一出,见蒙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又过了一阵,蒙素忽然,“公子,今日我见皇帝与之前有些不同。”
话音落下,帐内静了一瞬。
听到言浔的名字,林将与莫名有些紧张,顿了顿才问:“……有何不同?”
“我脑子笨,也不出来。”蒙素皱眉撅嘴,不过下一瞬,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我觉得他会变脸。人家都千人千面,可我觉得他一人就有千面,让人瞧着会冒冷汗。”
“……”林将与低头上药,不再接话。
“欸?公子,我……你怎么就会喜欢上皇帝那样的人呢?又阴又狠。”谁曾想蒙素忽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继续道:“就算日后你们真成了,他那么厉害,你准保是要吃亏……哎呦!公子,你轻点儿啊!”
果不其然,依林将与护短的性子,谁若了言浔一句不是,他准保是要报仇的。
“啊!疼死我了!公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哎呦!这真是要了我的命啊……”惨叫声叠起。
与此同时只见身后,林将与沉面怒瞪了蒙素一眼,低声道:“要你多管闲事。”
第二次行军时,蒙素看见凌非繁被四龋架抬着上路。
“切!什么玩样儿呀!”转头翻了个白眼,蒙素一脸不屑的开口道:“才挨了几下棍子就成了这副德行,还要人抬。现如今皇上都得骑马,他以为他是谁呀!”
“行了!别多话。”一旁,林将与开口训斥。
蒙素闻言,立刻收声。
……
军队急校
第二次,安营扎寨。
歇过一日后,第二日夜。
言浔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恍然间,帐外人声鼎沸,有欢声,笑声,嚷声,划拳声,声声不断。
皇帝自梦中惊醒,睡眼朦胧间看向帐外,隔着布帘能看见明灭的火光闪烁。不悦的咂了咂嘴,扭着身嚷,“袁团,袁团。”
不多时,有人走上前来,俯身道:“皇上。”
言浔恹仄仄的问,“外面吵什么呢?”
“回皇上的话,今夜营中无事,太尉准许可以饮宴,眼下将士们都在外头喝酒取乐呢。”
“饮宴呀!”言浔声嘟囔了一句,心下想着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便拉起被子蒙头而过准备再睡。
袁团一见,自也是识趣的准备退下。可谁曾想方转身走出两步远,便听见身后惊声响起,急忙道:“等等。”
袁团止步回身,见言浔已从床上坐起,一扫睡意,此刻面上尽是紧张。皇帝眨了眨眼,问,“将军们是不是都聚在帐中饮宴?”
“是呀。”
“那……他们是不是邀了相国前去?”
“皇上怎么知道的?”袁团闻言一惊,紧接着又道:“相国一早就被邀去了。”
“朕怎么知道的……哼!”言浔冷哼一声,没再多言,只于心下想着:朕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出征以来,风家军中的那些将领就一直看不惯林将与,变着法的想让他难看。如今他又是戴罪之身,势必要委曲求全。今夜营中饮宴,免不了要找他作陪,一群人围在一起,再将他好好奚落一番。
抵床坐了一阵,言浔又愤愤的哼了一声,下一瞬,弯腰一捞靴子便道:“走!朕也去看看。”
“皇上要去饮宴吗?”袁团吃惊,瞪大了眼睛问。
言浔只埋头穿靴,也不理人。穿好一只后,不见另一只,登时又急道:“诶?朕的靴子呢?”
袁团见皇帝着急,忙俯身弯腰帮她找靴子。
“皇上,给。”自床下扯出了靴子,递上去的同时,袁团又提醒了句,“皇上,依属下看,您还是别去了吧!”
“为什么?”言浔径自穿靴。
“皇上有所不知,军营中人不比朝中官员,将士们也都是些不修边幅的汉子。所谓饮宴,无非是为了喝酒和……那事。”袁团尴尬一笑,“有些东西不大好看,怕污了皇上的眼,皇上还是别去了。”
“朕都这么大了,什么没见过。走!”言浔站起身来,提步便往帐外走。
……
不多时,主帐郑
案几队列,氍毹铺地。帐子里醉醺醺喝倒了一片,眼下众人皆已是酩酊大醉,怀中侍婢玉壶倾泄,琼浆玉液入卮下口。远处酡酥置金铛,映起点点火光烛影,照的帐内景致影影绰绰,更显靡靡。
远处歌姬一曲“凤将雏”唱罢,近处三两人围坐,樗蒱掷的正欢。
林将与坐在席位的最末端,此时只见其颔首垂目,拣着盘中的菜肴。银筷翻了又翻,清举朗目间氲起点点怒意,却并未发作。
军营中的将领都是些久经沙场的武夫,出来的话也如同打出来的仗一般,直截帘,丝毫不会拐弯抹角。
方才的那些污言秽语,不堪辱骂言犹在耳,林将与都是笑着一一应下,他努力佯装谦卑,接受着所有的讥讽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