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三爷从未见过言浔这般虚弱无助的模样,一瞬心疼,忙快步上前将其扶起,关切的问,“丫头,你没事吧?”
悲伤太过,言浔早已哭到失声,周身无力,唯有双手紧紧的扯住解三爷,一双莹眸尽是凄惶。
“你怎么也流血了?”解三爷垂头,正好瞧见那只拉着自己的手,一挪一动间染红了自己的衣袖。定睛一看,原来是瓷碗的碎片嵌在掌心里。
原本解三爷是想查看一下言浔的伤势,奈何身前的人儿,肩头抖得厉害,一双腿更是软的立不住,只往自己怀里倒。
就算如此,却也不见她松开手,仍是死死的扯住自己的衣袖,颤颤巍巍的开口,一声声的求,“三爷!救他!我求你!救救他……”
“你这是……唉。”解三爷也不知该些什么是好,拗不过言浔不肯松手,无奈只得挪着步子将人儿扶到一旁榻上去坐。
“丫头,你在这儿坐着别乱动,我先去看他,再来医你。”
言浔终于松开了手。见掌心处伤痕累累,那瓷片扎的很深,可她却全然不曾理会,只目不转睛的看着解三爷,一遍遍的,“救活他!我求你,我求你……”
与之对视,解三爷见言浔的黄泥脸早已漫过了河,如今仍是泪流不止。老头一脸迷惑,感受着掌心中纤凛的身姿不住的颤抖,看着言浔近乎绝望的崩溃。
解三爷有些不知所措,忙抬手轻拍人儿的头,安慰。“好,好,我救,我救。”话间,人已转身,忙不迭的朝床边跑去。
失去解三爷的抵力,言浔的身体有些失衡,摇摇欲坠之际忙伸手去扶几。
不多时,管家同一众仆人女婢闻讯赶来。
解三爷让女婢将言浔带去别处休息,可那人怎么也不肯走,只死命扯住几一角,另一只手护住心口,艰难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围在床前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哀嚎,“完了!公子这回……怕是真不成了!”
话音落下,言浔脑中轰隆一声巨响。只一瞬,她感觉旋地转。眸间水气氤氲成雾,模糊了眼前所有的景物。与此同时,心脏连着额间青筋突突直跳,而那只护在心口的手也跟着不自觉的绞紧。
只是,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抵挡那声哀嚎。
慢慢的,绞紧的手又无力的松开,意识渐渐变得混沌,直到另一只手也跟着脱了力,松开了几。
言浔整个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坠下,意识的最后,混混沌沌中听见解三爷惊慌失措的一声,“丫头。”
与此同时,城郊,北营军郑
副都统姜省走上前来,看见风泽正一个人于帐外闲坐,
“太尉。”姜省唤。
闻言,风泽微微抬目,一见是老兄弟便提笑,“老姜啊,这都二更了,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嘛。”
“嗐,人老了,觉少。”风泽随口答,又抬了抬手示意对方来坐。
姜省走上前去,二人并排而坐。
风泽一双手叠着将长刀抵在地上,只抬头望也不多言。
停了半刻,反倒是姜省率先开口,道:“皇上和三爷何时回来?这都去了七八日了。”
“……应该快了,三爷临走前不是都了嘛!那可是瘟疫,他这也算是从阎王爷手上抢人,也不是件容易事,且等着吧。”
“等?!”姜省冷笑一声,“皇帝这回这事做的未免太过荒唐了。”
风泽没接话,姜省也不等他,自顾自的,“这么多年来,风家军誓死效忠,劳心劳力,护我山河。鸿渡边陲、夔山脚下,不知死过多少铁血将士,他都不闻不问,如今反倒为了一个谋反逆贼做出这种……”
话还没完便戛然而止,姜省当即朝地上啐了一口,又用鞋底搓了搓,便不再多言。
风泽闻言,抬手一拍兄弟的肩甲,开口劝,“诶,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为了个半大的孩子,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姜省无力的摇摇头,。“就算是孩子也应该明白,身为帝王,理应以江山社稷为重,万不可因儿女情长而误大事。更何况……他喜欢上的还是个男子,这当真是将北祁列位先帝的累世英明毁于一旦啊!”
风泽并未接话,毕竟言浔的女子身份是国之机密,他也不能随意告知他人。
“唉,罢了,罢了,那林将与是死是活都随他去吧!国至如此,有他无他,又有何相干。”
姜高官叹一声,将手一挥。可垂头时,见那人分明还是有所思虑,顿了顿,又沉声自言自语道:“倘若这次救不成了,那该有多好。”
话一出口,见风泽手下长刀一错,鹰眸骤然紧缩,脑海中回想起的,尽是临行前的那个夜晚。
……
太尉府,世安轩后院。
风泽所言掷地有声,身旁风启辰听着,不觉间眸中已然氲泪,他未再开口,转而一双眸子望向远方。
良久的沉默中,风泽以为是他答应了。
不知何时,耳畔一声哑音骤响,携来一句,“不必了。”
风泽有些惊讶,下意识的侧目看向儿子。暗暗的夜色中,见那道身影一动不动,恍如石像。
“辰儿……”
风泽本欲开口再劝,这一次却是风启辰打断,听那人自顾自的,“爹,你知道吗?其实,早在林将与动身去南地前的那夜里,我们见过一面。”
风泽闻言,面上一阵惊色。
“是他遣人来府上送信,想邀我去相国府谈事。”
“他都同你什么了?”风泽警觉开口。
风启辰没太大反应,只是抖肩轻笑一声,又垂下头去,缓缓,“也没什么,就是……他给了我一盒玫瑰酥,是从食锦斋买来的。他皇上最喜欢吃的就是食锦斋的玫瑰酥。然后,他又同我讲了一些皇上的事。”
“他皇上是个鬼灵精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凡事如果你不先点破,她是绝对打死都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