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就曾经跟着她几个哥哥,一道在飘着鹅毛大雪的天气下,被蒋老头撵出来拾柴挖野山药的,只是她娘当时心疼她,总是偷偷的帮他们提前捡拾些柴火,这样就能早些回去交差。
那种场景村里大部分人都撞见过,而且,大伙几乎都在背后斥责过蒋老头的冷漠无情。
因而,珍娘这一番话才刚落下,就立刻勾起了乡亲们对于蒋老头的那些鄙弃的记忆,纷纷投了眼神到他的身上。
蒋老头一股脑的迎着这些不善的目光,亦是脸上生出了几分不自在来,不过,他终究不比那些要脸的一般人,愣是扛下了大家伙的眼神打量,吭吭哧哧的说道,“老话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没有我打小对他们兄弟几个的刻意磨炼,他们也不得如今的出息!”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珍娘却也不觉着多少惊讶,只因为它是从她爷的嘴里说出来的,那还有什奇怪的呢?
因而,只接过话来,顺着他的话说道,“嗯啊,我三哥也常这么说的。咱们二沟村的婶子大爷们都知道我三哥那活脱的性子的,想来大伙也都疑惑他那性子的人,也能走上读书的路子?今儿个既是我爷说起来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了。
这事啊,说到底还真得谢谢我爷了,因为每回我三哥不想念书的时候,我娘就会吓唬他说,不好好读书就把他撵到老院子那边跟着我爷他们过活。还别说,这一招真的是百试百灵的那种,就连我三哥中秀才那天,都开玩笑说他能中这秀才,还得多亏了我娘的鞭策,因为他实在是不想过从前那种天不亮就出去干活的日子。”
随着珍娘的话音渐落,蒋老头那吃人一样的眼神,也是定死了在珍娘的身上。
珍娘当然知道她爷这一刻是有多么的恨她 ,不过,这种恨对她来说引不的波澜。
她甚至还转过身去,满带真诚的给蒋老头鞠了个躬,说道,“也是直到今日,我方才晓得我爷是个多么深谋远虑拥有大智慧的人才。旁的不说,就冲着今个您说的这话,我也该替我三哥他们向您表达个谢意才是。”
“感谢您为了我们兄妹不受口腹之欲的影响,但凡有些啥好吃的点心啥的,从来不拿出来引诱我们,也感谢您寒冬腊月的都不忘日日督促我们出来上山自谋口粮生计,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您当初把我们一家子人身无分文,袋中不沾一粒粮的都放出来,磨炼生活”
想到过往那伙子人的无情冷血,想到她们一家子人曾经共挤一间破茅草屋里的那些岁月,珍娘这一会也是忍不住心潮激动起伏了一番,眼窝里生出了几分热意来。
“好了,囡囡,咱不说了。”
不知道啥时候,蒋老二和蒲氏都走到了她的身边,夫妻俩个齐齐攥了攥她的小手心。…
感受着这一双父母的温暖,珍娘这才情绪稍缓,好在他们一家子人都熬出来了。
珍娘自认自己从来也不是一个心胸狭隘,喜好记仇翻旧账的人,尤其这两年,他们一家子人日子过得越发的顺遂着,她已经差不多把对从前的那些过往的怨声给抹平了。
就连蒲氏都常常感慨着说,“算了,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谁也算不准哪天就土埋脖子的场景了,咱又何必非要去与他们计较那些过去的事呢。往后,只要他们消消停停的,咱也就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了”
偏偏蒋老头那伙子人就不愿意消停,他们总有这样那样的法子,让他们一家人一次接着一次的勾起那些不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