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乾和王婉同时怔了一下,转头望时,便见一道长虹经天而来,落在落雁峰顶上,现出一个出家僧人的身形。
这僧人满是污垢黑泥的一张脸也看不出年纪,甚至看不出美丑。
他头上歪戴一顶千疮百孔的破僧帽,帽子边沿出露出半长不短的凌乱黑发。
身上穿一件满是污渍油腻的破僧袍,袖口露出两只鸡爪般枯瘦干瘪的手掌。
一只手捏了柄差不多只剩骨架的破蒲扇,一只手则抓着条啃了一半的狗腿。
僧袍下摆处露出两截黑黢黢的小腿,脚上趿着双穿帮张口的破烂僧鞋。
看清这僧人的形貌时,张乾当即想起一人,神色随之一凛,急忙上前一步拱手赔笑道:“大师莫非便是万家生佛的道济圣僧?”
他如此恭谨,却不是为了对方已证得菩萨果位的修为毕竟他如今也是一尊元神真仙,不见得逊色到哪里而是为了对方的品行功德。
自佛法东渐传入中土,能够在佛子金蝉儿之后被举世公认堪获“圣僧”之誉的只有两位一个是当朝国师、慈航禅院主持、人称“普渡慈航”的无尘法丈,一个便是面前这位曾在“灵隐寺”出家,人称“济癫”的道济禅师。
然而在张乾的心中,能够配得上“圣僧”之誉的更只有面前这一位,便是金蝉儿也无法与之相比。
只因这位法号“道济”,却不专注修持己身超脱之“道”,而是致力于“济”世渡人。
他素日不修边幅,放浪形骸,萍踪不定,浪迹四海,所到之处,或是惩奸除恶,或是扶困济危,或是导人向善,或是医病驱邪,各种善行义举不可胜数。
最难得的是这位圣僧做这些事情完全发自本心,既不是为了宣扬佛法聚敛香火,也不是为了谋求信仰功德,反而常常劝人说神佛皆是由人做,与其到庙里拜佛求神还不如求诸自身。
但世间之事便是如此奇妙,道济禅师不求善果却自然而然得了最大的善果。佛门在中土修建了无数寺庙,竖起了无数金身,真正最得人心的还是这位不立道统、不建山门的疯癫野僧。张乾的那一句“万家生佛”实是恰如其分而非溢美之词。
虽然张乾以礼相见,道济却丝毫也不买账。
他反手将破蒲扇插在后领,一把揪住张乾的衣袖,瞋目喝道:“拍马屁也没用,你这小贼竟然偷到贫僧的头上。若不给出个交代,贫僧和你没完没了!”
张乾苦笑道:“圣僧一口一个小贼唤着,总要令在下知道自己偷了你什么物事才对。”
道济气哼哼地道:“贫僧前世为西方降龙尊者,身边有一条真龙护法相伴。后来她偶至中土,见到黄河决口有横溃千里之险。
“那傻龙或是追随贫僧日久沾染了些癫痴性子,竟不自量力地去冲上去阻拦洪水。虽然勉强撑到贫僧赶到消除了水患,却也将自己耗得形神两消,最后只将腹中的一颗龙卵托付给贫僧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