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至德的道国公府中规中矩,李弘入内时,戴至德之子戴良绍亲开中门迎接,这已经算是极大的尊重了。
李弘与戴至德还称不上熟悉,但他从张文瓘的口中对戴至德的为人有一定的了解,张文瓘对戴至德最高的评价是“胸怀宽广,有识人之明”。
与戴至德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李弘便说出在府前的见闻,顺便拿出骆宾王的策论,交给戴至德一看。
戴至德看到文章的第一声赞叹与李弘一样——“文章写得属实不错!”
待他看完全篇,略一沉思,便开口道:“此人文章虽是骈文,但遣词造句浑然天成,并无牵强之意。然而这策论内容……”
戴至德抬手顺了顺自己的一扶美髯,没再继续评价策论内容,反而指着策论的落款说道:“骆宾王,字观光。《易经曰,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其中之意,居近得位,明习国仪者也,故曰利用宾于王也。殿下读《易经,可曾读至此处?”
李弘只觉得一脑门黑线,合着这也能找机会考校自己?答道:“《易经只是闲时翻上一翻,尚未读过此处。”
戴至德也不在意,反而感叹道:“宾王二字,辅佐君王也,可见其先辈对其寄望深厚。然则吾见其策论中所谈,私以为其只见过旁人疏通沟渠,却从未亲身参与过,可谓纸上谈兵也。”
见状,李弘请教道:“那戴师认为此人是否可用?”
“其文才可用,可比前汉之司马相如。”戴至德说道,“然其若是想做出类似于司马相如出使巴蜀的一番功业,还需要磨炼。”
李弘立刻明白了戴至德的意思,骆宾王能凭借他的文笔当一个笔杆子,但如果想让其担当重任,恐怕还得让他多多实干,玉不琢,不成器。
闲谈完毕,李弘又在戴良绍的带领下逛了一逛国公府,之后才告辞离开。
可能是因为戴至德原先一直在外为官的缘故,国公府内装饰布局等都显得低调朴素,李弘最初还不觉得如何,直到次日他受许敬宗之邀前往他的宰相府,所见所闻可谓是大开眼界。
“殿下先请!祖父已经在屋内等候了。”许彦伯躬身道。
李弘在许彦伯的带领下,穿行过许府的门厅游廊,连墙接栋,层台累榭,最后停在了一高门大屋之前。
还没入内,阵阵丝竹声便钻进耳框,房中的阵阵暖意吹拂在李弘的脸上。李弘欲入内,却听许彦伯对阎庄说道:“当时兄,我已单独设宴,还望不嫌粗陋。”
得到李弘的肯定后,阎庄便去赴许彦伯的宴了,同时李弘也进了房中,入眼的就是正在欣赏歌舞的许敬宗。
注意到门前的动静,许敬宗笑吟吟地说道:“老夫年迈体虚,未能远迎,殿下勿要见怪……”
“许相公是长者,我除了敬重之外,哪里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听了李弘的话,许敬宗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指着他旁边的坐榻说道:“殿下且随意坐,权当放松,不必拘礼。”说着,许敬宗约莫是想向李弘示范一下,将腿从身底抽了出来,揉了揉腿,靠在一侧专门用来倚靠的凭几上。
李弘本来就是能躺着绝不站着的主儿,许敬宗都做了榜样,闻言哪会不愿意,说道:“长者所言,不敢推辞。”
当即就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了下来。
许敬宗拍了拍手,原本长袖翩翩的舞者行礼后纷纷退下。
“府上新来了几位舞姬,学了一曲从西域康居传来的舞蹈,请殿下观之,点评一二。”